发小老憨

发小老憨

文/骈国华

清明回故乡圆坟。之后,特地去看望发小老憨。

老远就看到他低着头,在扫门前的水泥场,是我先喊的他。他丢下手中的扫把,迎面向我奔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惊喜地说:“是什么风把你刮来的?进屋坐,进屋坐!”
算来,我与他有四五年没见面了。看上去他见老了,两鬓花白,眼窝深陷,颧骨高突,背也微驼了。但说话还是声如洪钟,底气十足。

两人相见,有说不尽的话题,陈芝麻烂谷子统统都翻了一遍,还是觉得很新鲜。谈得最多的是童年摸鱼。墱塘、团塘、大坝、东河边,本村、邻村凡有水有鱼的沟塘,没有我俩没到过的。尤其是夏天,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三天两头泡在河沟里摸鱼捞虾。那时他也就十一二岁,却是摸鱼的高手,不管是大鱼小鱼,只要手碰到了鱼,就准能逮住。有时,他一下子能逮到两条鱼,左右手各抓一条出水,鱼儿挣扎着,尾巴拍打在湿淋淋的脸上,他却一脸的得意。

我俩天南海北,一往情深忆旧的时候,他闺女已经张罗好了一桌饭菜,热气腾腾地端上桌了,招呼说:“叔、爸,吃饭吧,边吃边聊。”

老宋问我,老慢支好了吧?酒,少喝点?我说,好是好些了,但医生叫戒酒,滴酒不沾两三年了。他说,那就免了,直接开吃。

第一盆上桌的,是鲢鱼烧粉丝。就像东北人爱吃小鸡炖蘑菇,我对鲢鱼烧粉丝也是情有独钟。自小爱吃,大了,老了,一直爱得要命,老憨当然知道。我刚到,他就指派孙子到东河边买鲢鱼。

老憨拿筷子在鱼盆里蘸了蘸,颇有感慨地说,如今很难吃到当年那么大的鲢鱼了。这些年下地笼的越来越多,鲢鱼娃子没长大,就被逮得差不多了。年前省里颁发了禁鱼令,太有必要了!不过,真要是禁捕十年,只怕淮河里要鱼满为患,鲢鱼也能吃人呢!我夹了一段鱼块,味儿还是那么鲜美,肉质还是那么细嫩,感觉还是小时候舌尖上的味道。

说话间,他闺女端上来一锅黄绿交织,香喷喷的干烘。她说,叔,你尝尝,玉米面掺野蒜炕的,老爸说你爱吃。知我者,发小也!干烘,是我童年最爱吃的零食。童年时,顽皮,活动量大,不到饭点肚子就饿了,妈生法子,隔三差五的炕锅干烘给我当零食。干烘干燥,挂在篮子里三四天都不会膄。肚子饿了,就嚼一块,又脆又香又抗饿,一吃就是十几年。自打1964年离开家乡至今,这几十年里,还就没吃过几回。家里没法做,街上也没有卖的,想吃也无奈。我掰了一块慢慢咀嚼品味,全是童年的味道,知己的味道。

在连襟家小住了两天。返淮前,准备去跟老憨告个别,他却先来了,一手拎着个小塑料桶,一手拎着两三个装得鼓鼓的塑料袋。他说,本来想留你到我那住两天的,听说你儿子开车来接了,也就不能留了。这小桶里的几斤泥鳅是这两天我下地笼倒的。去年收的绿豆,给你带点,夏天烧汤喝。这三四十个鸭蛋,是女婿跟预定的客户商量,好不容易才扣下的。我连襟插话说,他家的鸭蛋好呢,鸭子养在东滩,吃的都是河汊里的小鱼小虾小泥鳅等活食,蛋黄油水足,天天都有人上门订购。我实在不好意思收他这些东西,但推辞的话却说不出口。要是说了,老憨准生气,又会怪我见外,不拿他当兄弟了。我只好笑着对他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全收了!你什么时候有空,到我那玩两天。他连声说,好,好,得闲一定去!

作者简介:骈国华,一个退休十多年的省农垦系统老同志。退休后,书香文字伴流年。在《淮安日报》《淮海晚报》《老年周报》《大江晚报》《江苏农垦人报》《智慧》《思维与智慧》《银潮》等报刊以及网络公众号《洪泽湖文学》《目耕缘读书网》《里运河》上发表千字左右的短散文500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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