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孝牌坊下的沉思
节孝牌坊下的沉思
刘述涛
西溪乡在遂川的西部,好几次从它身边过我都没有停下过脚步,究其原因大概是西溪乡属于一个很小的乡镇,又处在中间,去大汾营盘圩经过它,到黄坑,左安也可以经过它,何况也没有听说过西溪有什么特别的景色,值得我驻足好好的去看一次。
就在我以为这一辈子只是西溪乡的一名匆匆忙忙一闪而过的过客的时候,有位朋友却在网上问我,知道西溪的节孝牌坊吗?还说这是在遂川发现的第一块节孝牌坊,而且是从乾隆皇帝一直流传下来至今的。
节孝牌坊?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在我有限的记忆当中,我只知道有贞节牌坊,有功德牌坊,有家族牌坊,还真的没有见过节孝牌坊。
第一次有了为了一块牌坊而决定到一个乡去走一走的冲动,车子在绿树丛中穿行,放眼望去都是快要收割的稻谷,而牌坊竟然也耸立在稻谷中间,看来两百多年的风风雨雨过去,早已是物是人非,当年应该屹立在廖姓家门入口的牌坊,也已经在光阴荏苒中,成为了稻田中间的一道独特风景。
二百多年的时光,对于我们中国成千上万年的历史来说,只是转瞬即逝的一刹那,但对于一个具体的生命来说,却是清晰可见她从生到死再成为故事,以及获得牌坊的整个过程。我从一位八十多岁廖姓老人端出来的一本纸质发黄,封皮和封尾都像已经脱落得不成样子的家谱中,看到三行简简单单的文字。这三行文字就写出了一个人的一生。至于真正的故事是如何,廖姓老人也讲不出个所以然,他只是不断地提到,有一位姓张的女子,到廖姓男子家守孝了24年,感动了乾隆皇帝,树立了这块节孝牌坊。别的,他也不清楚。
站在牌坊之下,我的大脑当中出现了一位姓张的女子,她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承诺下,许配给了廖姓叫做期闻的男子。而这位廖期闻却没有福气去享受与张姓女子的幸福生活,在还没有同张姓女子洞房花烛夜,就撒手人寰。
从此,张姓女子的天就暗下来一半,为了当年的那个承诺,她一个人提着一个小包,行走在田间小路上,把自己送进了廖家的茅草房,为廖家撑起了一片天,她又做儿子又做媳妇。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张姓女子也从当年的一位青春美少女,成为了一位满脸苍桑的中年老大妈,她在这二十四年中,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支撑起了这个快要垮塌的家,她把廖家的公公婆婆先后送上了山,尽完了孝。二十四年的风雨不但淋湿了她的心,也感动了她身边的人。于是层层上报,她的故事打动了乾隆,乾隆的一道圣旨为她的人生划上了一个大大的感叹号,不但竖起了这块节孝牌坊,还在茅草房的正前方建起一栋青砖大瓦房。
青砖瓦房有二百多个平方米,房间就有11间,可这么大的房子又有什么用,住的依然只是张姓女子一个,她孤孤苦伶仃守着这样的房子,她在这样的大房子里打转,她感觉不到这是青砖灰瓦的结实,而是觉得四边透风的骨里寒,她对所有的人说,她很冷,冷得她只能在大房子里走来走去,以至于今天这栋房子也没有人住,廖姓的人说一住进去,就看得到她抱着肩膀,全身发抖的走来走去。
一位走来走去的女人,就在一个更加寒冷的冬天里走完了自己的一生。现在想来,张姓女子的一生,哪里可歌?其实是可怜!身边的却有人说,也许是一点也不可怜,当年,张姓女子在见到廖姓男子的一刹那,就被他所迷住,你要知道一个大山深处的山野间的女子,怎么可能不被身边这位文质彬彬,伸出如葱般白嫩双手的读书男子吸引?也正是这样的吸引,她才会把所有的爱寄予心中,相信在阳世不能与之同床共枕,恩爱一生,那么到阴间也成为夫妻。中国文人所说的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这样的事情还算少吗?
想想也是,中国人喜欢用这样的故事来迷惑自己,特别是在现代这样一个道德观念迷失,价值体系混乱的新时代,特别是当下的爱情婚姻也被人附加更多的条件,在结婚走在一起打上了金钱的烙印的时期,人们更渴望看到那种又纯又真的爱情。就连前些日子的《北京青年》不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在提那句被无数人传诵过无数遍的爱情名言“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吗?
看来,一块节孝牌坊带给我的不止是对传统文化精髓部分的一种传承,更是对传统文化的一种反思,在当下许多选择金钱与权利作为自己的人生目标的时候,爱情也成为了金钱与权利角逐的对象,所以在爱情中人是应该精神一些,还是该物质一些,这的确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所能够回答得上的。我所能回答的就是我讨厌始乱终弃的男女对爱情的亵渎,也不赞成张姓女子这样被一块牌坊压得人性全无的愚忠,我更希望看到人们对于爱情的尊重,让爱情真正绽放出纯正的人性光芒,那么爱起来,也就是一件轻松愉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