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真实惨案搬上银幕引发争议
近期发生的真实惨案适合搬上银幕吗?电影《于特岛7月22日》就引发了这样的争议。
《于特岛7月22日》:现在将惨案搬上银幕为时过早吗?
U-July 22: Is it too soon to make a film about a tragedy?
原文作者:Emma Jones
银幕上,一个年轻女孩在森林里逃命奔跑,被树枝绊倒,看见一具男孩子的尸体,耳边充斥着枪声。
这并非好莱坞《饥饿游戏》之类的惊险片镜头,这部名为《于特岛7月22日》的电影,根据2011年7月22日发生在挪威的一起屠杀惨案改编。
那天,一位叫安德斯·布雷维克的极右翼分子在于特岛青年营地枪杀了69名青少年,之前他还曾在奥斯陆引爆一枚汽车炸弹,造成8人死亡。
这起发生在7年前的惨案如今被搬上银幕,电影参加了今年柏林电影节的展映。然而有人认为,现在就将这起真实惨案拍摄成电影,在时间上来说过于急进了。
"反对拍摄这部影片的呼声一直存在,"该片导演艾里克·波佩说,"人们的反应非常强烈,我完全理解,我也会自问,这可能吗?这会成为一部吸引人的影片吗?"
波佩曾经是一位战地摄影师,他选择在惨案发生地附近拍摄,共花了5天时间。摄影团队大多是年轻的业余演员。他每天拍摄一个人的故事,每个都拍摄72分钟,这正是当时布雷维克袭击发生的时间长度。
影片几乎没有什么剪辑,也没有音乐,也未发行任何宣传片。影片完成后首先向惨案幸存者和他们的家属放映,得到他们的反馈。片中并没有凶手安德斯·布雷维克的出现,只有一次他在远处的身影。
柏林电影节上,很多观众和媒体人都表示,在观看这部电影时他们震惊到说不出话甚至泪下,影片结束时,出现了10分钟的起立鼓掌。
但仅仅一周之内,美国佛罗里达州一所中学就发生枪击事件,一名凶手枪杀了17个无辜者。此刻人们在观看这样一部根据近年的真实屠杀惨案而拍摄的电影时,会激发怎样的情感?
"当然了,总可能会有疯子从这样的影片中得到启发,但这些人同样可能从媒体报道中得到灵感。"瑞典国家新闻机构的电影记者古纳尔·瑞林说,"有人或许认为拍摄这样的影片品味低俗,但我看过影片了,我认为拍得非常好。"
导演波佩说,拍摄根据真实悲剧事件改编的电影,"没有什么时候是恰当的时候"。
"我同意那些人的观点,认为现在拍为时过早。但对那些失去亲人的人来说,尽管7年过去了,事件仍然像昨天发生一样历历在目,永远不会有合适的时间。并且很多惨案的幸存者都担心,记忆正在逐渐流逝。
媒体常常聚焦在凶手身上和国家对此事件如何纪念上,而我认为急需将当时发生的实况记录下来。"
《国际银幕》编辑马特·穆勒说:"艺术创作难道不是一直都在反映人类社会发生的、试图解读却毫无头绪的事件吗?历史上一直都是如此,而电影表现是其中的方式之一。我不同意所谓'过早'反映某个事件的说法。"
然而,反观过往事件,当电影人根据近年悲剧拍摄的电影发行后,公众的批评反响通常激烈。
2006年,英国著名导演保罗·格林格拉斯根据9.11事件中乘客与劫机者斗争的故事,拍摄了《93航班》。有报道说,有些观众甚至在电影院冲着银幕大喊。
2016年,导演彼得·伯格在拍摄根据美国波士顿马拉松爆炸袭击事件改编的影片《爱国者日》时,该市大片区域被围了起来,以重现当时场景,却被很多人谴责好莱坞试图从人类惨剧中获利。
"这的确是很敏感的主题。我当时并不太情愿参与,"该片主演马克·沃尔伯格在影片发行时对媒体说,"但我又意识到,反正他们已经决定要拍摄这部片子,如果参与其中还可以对其有一定的话语权。"
波士顿马拉松爆炸袭击事件发生18个月之内,好莱坞就产生了三项针对该主题的拍摄计划。
事实上,要经过一代人的时间之后根据真实事件拍摄的影片才会有怀旧感。9.11事件后,美国导演奥利佛·斯通在2006年拍摄了《世贸中心》,由影星尼古拉斯·凯奇主演。格林格拉斯也拍摄了《93航班》。但至今为止,事件发生将近20年后,并没有任何其他有关此题材的影片出现。
"像那么大规模的事件,你如何切入?"穆勒说,"非常困难,波及和牵涉面太广。跟独立电影人不同,任何影业公司要想拍摄这类影片,不得不投入巨额资金。"
如果等到事件发生30或40年之后,电影人可能会对事件做出更加真实客观的反映,影片《在恩德培的7天》导演何塞·帕蒂拉就这样认为。他的这部影片也在柏林电影节展映,该片根据1976年以色列试图在乌干达恩德培拯救240名人质的事件改编。
"该事件发生后很快拍摄的一些影片都满怀亢奋,将其视为一场伟大的军事胜利事件。"帕蒂拉这样说,"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些新的内幕显现出来。我们的拍摄视角是,那些劫持者并没想杀死人质,虽然1976年时官方看法可不是这样。但是我们调查了很多目击者,相信事实如此。"
波佩导演的《于特岛7月22日》采访了大量的事件幸存者,不过其中的角色Kaja是虚构的。波佩相信,电影可能会比纪录片更加真实地反映出当时情况。
"在同那么多人讨论之后,我们将事件更真实地反映出来,而通常纪录片通常只反映一两个人的经历。"他说。
参与《于特岛7月22日》拍摄的所有演员和工作人员,在拍摄前后和拍摄过程中,都接受了心理学家的咨询,波佩说,如果观众在观看这部影片时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那他就失败了。
"我认为,如果不痛苦,那就不真实。"他说,"反映生活这一面的影片并不多,我希望观众能了解当时的真实情况,并感觉到痛苦,看到极端主义是什么样的,然后自己得出我们社会应当怎么办的答案。我认为,我们都有责任去发现那些怪异的个体、那些有极端主义倾向的人。"
不过,有关安德斯·布雷维克这类极端分子的影片可能引起更多争议。导演保罗·格林格拉斯正在拍摄一部题为《挪威》的同类题材影片,将于今年晚些时段发行。
这些极端主义恐怖分子是否应当得到如此多的公众注意力,是电影界另一个正在辩论的主题。比如导演古纳尔·瑞林就说:"如果布雷维克因此而得到更多关注,或许这样的电影就不应该拍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