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南木洞:古街、老房、深巷,讲不完的300年古镇兴衰
木洞古镇,位于重庆巴南区北部,北靠长江,东连丰盛,西临广阳,距朝天门码头37公里,五布江环镇汇入长江,自古是水路连川、陆路进黔的货物中转重地,号称进出重庆的水路第一码头,特殊的地理、发达的水运催生了木洞繁华的商贸,一度成为川渝名镇,唐代大诗人王维路过木洞,望江面商船云集,感慨木洞的水市繁华,写出了“水国舟中市,山桥树杪行”诗句加以赞美。
木洞之名由来已久,据说是修寺建庙时缺乏木料,发现山崖洞内存有大量上好木料,取之解燃眉之急。这个说法流传最早最广,至少可追溯到500年前明正德初年,当时,年仅32岁、任兵部给事中的王庭相因多次直言,遭大太监刘瑾迫害,被贬为地方都察院副都御史,巡抚四川。途中乘船路过木洞,满怀惆怅的王庭相见晨雾锁江,恰迎心事,写出了“蹙浪喷江门,幽洞冒琼树...白龙不定眠,中江起烟雾。”可见当时就有了洞出神木的传说。
因这里重要的水陆交通位置,明末时在此设了木洞驿,直接推动了木洞的贸易发展,拉开了建堂立祠、修房筑院的大开发序幕。明末清初“湖广填四川”时,又有大量湖北麻城孝感的移民来到木洞定居,木洞人口规模迅速增长,再一次刺激当地经济发展,最终形成了“一里码头五里街”的繁华景象,木洞人富甲一方的局面由此打开,并延续350年之久。
在木洞老街闲逛中,跟一名喻姓老者摆龙门阵,得知我是湖北孝感附近的人时,大叫我们是老乡,让我大吃一惊。原来,镇上的喻、胡、蒋三大姓基本都是明清时期从孝感一带迁移过来的,只是岁月沧桑,时光久远,他们所知的祖籍信息也仅此而已,其他的思绪和念想只能在梦境中偶现。
繁华总有落尽时,时代的发展带来了木洞沧海桑田的变化,陆路交通的发达让靠水路发家的老镇放慢了脚步,多座水电工程的兴建让沿江水位高涨,“一里码头”已然不再,昔日热闹的长石梁、河沙坝带着它们的故事沉入江水深处,人们在短暂的叹息之后慢慢淡出了对轮渡、栈桥、船票的记忆,只有少量的渔船还在坚守对初心的承诺。
古镇里的经济长久没有复苏,年轻人忍受不了漫长岁月的等待,不想把大好年华浪费在破败的老房内,纷纷去外面世界寻找新的亮点,至少要到30公里外的江对面——重庆选择新机遇,只留下了老人、孩子和长满青苔的老巷石阶。
老人们倒是而耐得住寂莫,在歇顶重檐的木屋内一呆就是半个世纪,或者是为了守住这份祖上的传承,也或者是舍不得丢弃跟了自己大半辈子的手艺,依靠自家的木板门面,在这古老的街巷内制作竹筐竹笼、捏个泥人、磨豆子卖“水上漂儿”、或者只是单纯的弄孙逗猫,有的干脆什么也不做,就在门口的长木凳上坐着,与过往的游客一起安享这里的旧时光。
老巷里的静寂并不能掩饰往日的躁动,小小的木洞古镇,大概真的是风水宝地,有的不仅是富贾如云,更是名人辈出,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杨沧白就出生在这里,木洞还曾经因此改名为沧白镇。《哈儿师长》原型、抗日名将、川军88军军长范绍增曾在这里驻军,老巷内还保存有他住过的三层小洋楼,不过早就被分而居之了。
中国第一位驻外女大使丁雪松也是土生土长的木洞人,在石宝街转弯处有她家的老宅,解放初期曾驻任荷兰、丹麦大使,中国拉丁美洲友好协会副会长;新时期妇女运动优秀的领导者黄启璪等等都是木洞人特别引以自豪的人物。
木洞曾经的繁华和魅力并不是在万山重围之间独放光彩,老街上的“基督教福音堂”可以证实它已经超越了国界,精明的外国传教士们并不放过任何一个繁华的角落,以上帝的名义向木洞人宣扬神爱世人,所有的福运都是上帝赐予的。于是,每逢特定的日子,必有一部分木洞人来此安抚自己的内心,不过,他们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求个身体安康就是最大的心愿。
古镇虽小,也一定有个商业中心,我断定眼前的“木洞公寓”一定就是,这座四层洋楼虽然已是斑驳陆离、青苔满目,但仍看得出当年的豪华大气,完全是旧上海滩万国酒店的翻版。木洞人说,这是他们本地的“希尔顿”,建于70年代,是当时最豪华的酒店,而“木洞公寓”名称比这洋楼更早,大概在上世纪20年代就已经有了。最让人惊讶的是,这座公寓至今还在营业,每晚住宿仅10元,让人立刻有了想住进去的冲动。
商业中心“希尔顿”的对门就是税务所,感觉有点滑稽却又似乎理所当然,只是这个税务所随着本地经济的衰落也显得破败不堪。
易经说,穷则变,变则通。骨子里流动着商业天赋的木洞人当然不甘心就此沉沦,看到越来越多的游客来这里访古探幽,却没有一个接待客人吃住玩的好配套,于是,一个古香古色的河街在五步江和长江交汇处应运而生,水国舟市来了、木洞山歌来了、老手艺人来了、豆花儿和烧白也来了,老巷和新街相依相偎,以新的面目笑迎八方来客,木洞又开始热闹起来。
复回老巷,路中间的黄葛树枯而不倒,似乎在翘首等待回春的时机,重新燃起老街的繁华,就象江边新建的江街,努力的想要找回古镇曾经的辉煌,其实,木洞人也在等待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