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碗面 作者:赵冉【散文】
九碗面
我十分讨厌吃面。
你可能会感到惊讶,一个陕西人怎么会不喜欢吃面呢?这就像一个女孩不喜欢穿裙子、大夏天非要穿棉袄一样不合时宜,令人不可思议。你看,那筋道的臊子面,宽宽的面叶,鲜浓的汤汁,配上几块牛肉,再撒上一撮葱花,色彩缤纷,香味扑鼻,未及动筷,已让人垂涎欲滴。还有油泼面、扯面、羊肉面、驴蹄子面等,都可谓面中极品、人间美味,你怎么能不喜欢吃呢?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吃面。
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原因,我小时候吃面被噎着过。其时那一次妈妈做的油泼面还是挺好吃的,皮带宽的面叶盛在碗里,浇上一勺热辣的油汤汁,“吱拉”!水汽蒸腾,香辣味扑面而来。还六七岁的我忍不住诱惑,拿起筷子,搅拌两下,就迫不及待的挑起一根,急急送入口中。吃急了,吃多了,小喉咙咽不完,卡住了。我伸长脖子,张着嘴巴,面红耳赤,连连摇头,差点没噎死。还是我妈跑的快,赶紧给我拍背,喂水,我才缓过来。
自此,我得了面条恐惧症。一看见面条就恶心,就是别人在我面前吃,我也忍不住别过头,不看。
2013年5月, 因为毕业设计的需要,小杰、小星和我不得不背井离乡,前往贵州去做数据采集和调研。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们来说,贵州的一切都是新鲜的,碧蓝的天,青绿的山,澄澈的水,还有多彩的民族服饰。
我们三个女孩像第一次离巢的小鸟,愉快地在山中穿梭、飞翔。
可兴奋劲过去,接下来我们就飞不动了——没吃的!
贵州人吃什么?米粉!一天三顿米粉;还吃什么?土豆!他们就是土豆喂大的;还吃什么?辣子!无辣不成饭。你无法想象,他们可以土豆蘸辣酱吃得津津有味。他们的辣子真辣啊!我们三个自认为还是可以吃点辣子的,但我们的辣子和他们的辣子比起来,那就不叫辣子,就像一个三岁小孩一样幼稚。吃一次已经把我们辣出眼泪来了,你还敢吃第二次、第三次?打死也不吃了!
那吃什么呢?在这个远离家乡、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满眼都是辣子的地方,你不吃辣子还能吃什么?我们曾经尝试吃米粉不放辣子,那是什么味道啊?寡淡无味,就像喝白开水一样。我们仨闭着眼吃了两三次,就彻底与米粉绝缘,看见就恶心,还吃什么吃!咋办啊?小星真哭了,眼泪哗哗的流,不是饿哭的,是难过。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今天算是见识了。
煮方便面吧!总不能眼睁睁饿死吧!我们到超市买了一大箱方便面,又买了一口电锅、碗、筷子、洗洁精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水开了,下面,下佐料,捞出来,开吃。太香了!第一顿,我们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久旱逢甘雨般酣畅淋漓、心情舒畅。
这样过了三五天,又不行了。你知道的,方便面偶尔吃一次尚可,连续吃几天照样反胃,我们又得了方便面恐惧症。我说今天中午我们还煮方便面吧,小杰当时就吐了,打死也不吃了。没办法,我们只好买点面包饼干之类的零食充饥。
“要是有一碗臊子面吃,哪怕是河南烩面也行,那该多幸福啊!”小星喃喃自语。我的眼前就浮现出一碗碗红绿相间的面食,还有妈妈端着油泼面的微笑。
“好香的刀削面啊!”小杰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呓了。
难熬的三个月,我们三个鬼门关上走一遭一样,苦苦地撑了过来。回家那一天,我们如服刑期满一样高兴,迅速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回到家,我一定先美美吃一碗臊子面!”小星咬牙切齿地说,好像与臊子面有仇。
一下飞机,我们就直冲进最近的一家“加州牛肉面馆”,然后冲着热情招待的服务员大叫:“把你们所有品种的面,一样来一份。”
估计服务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豪横的顾客,还是三个小姑娘,觉得我们在戏谑她。她没有好气地问我们:“你们确定吗?我们的面,可有八九个品种,一碗可有这么大呢!”她比划出一个大大的烧饼状。
“确定!”我们斩钉截铁地说。
“好吧。”服务员狐疑地走了。走出好远,又回头看了一眼,生怕我们跑了似的。
不一会儿,九大海碗热气腾腾的面,台北牛肉面、兰州牛肉拉面、襄阳牛肉面、加州牛肉面、鸡蛋面、番茄面……呵!满满的,摆了一桌子。周围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三个姑娘。我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饿狼一样,操起醋瓶,点上,抄起筷子,挽起袖子,甩开膀子,不顾热气蒸脸,埋头开吃。一会功夫,风卷残云,摧枯拉朽,九碗面,彻底搞定。直吃得服务员目瞪口呆,直吃得周围人口呆目瞪,直吃得空气忘记了流动,直吃得时钟忘记了摇摆。
然后,我们打一个饱嗝,抽张餐巾纸擦擦嘴,由衷感慨:家乡的味道,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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