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寒露和雨靴 ‖ 罗学娅
寒露和雨靴,风马牛不相及。但我,却总把它们美好地结合在一起,对它们充满温暖的怀念。
小时候,我不喜欢寒露,总觉得它是冷飕飕、湿漉漉的。因家中姊妹多,没钱买鞋穿,就靠外婆一年给我们做一双布鞋。每到寒露下雨天,我们都打光脚去上学。尽管外婆会念叨:“白露身不露,寒露脚不露。”但为了保护鞋子,只好露出光脚当赤脚大仙了。
中学毕业下乡,妈妈给我买了一双塑料底的黑色灯芯绒布鞋,说“这鞋底不会浸水,下雨天都可以穿。”我高兴地带着它踏上了知青之路。
到了乡下我才知道:这双塑料底布鞋,在寒露节气,根本就排不上用场。
那时节,阴雨连绵,秋寒路滑,还值农忙。只要不下大雨,队长都是早晨、上午和下午,三次敲钟叫大家出工。敲完钟,他就按时令大声喊话:“寒露时节天气寒,天天出工不偷闲。胡豆麦子种坡上,晚稻收割抢时间。”
队长话话音一落,大家就戴着草帽、斗笠前前后后地出工了。在我们那个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出门就是稀泥巴路,上了田坎,稀泥巴比脚背还高,布鞋哪里出得了门哦。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打着光脚干活。英英叫我在脚板上捆一根谷草绳子,防滑倒。
劳动时,我总是和英英搭档,她教会了我许多农活,还处处照顾我。点麦子,她主动挑起打窝这个体力活,因为土很湿,锄头粘上泥土,会越来越重。我跟在英英身后,穿着围裙,兜着种子,左手提着满满一箢篼生产队自制的灰肥,她打好一个窝,我就迅速地点种子、盖灰肥。
就这样,在稀泥巴路上和肥土地里劳作不到10天,双脚就长满了“肥水疙瘩”,奇痒难耐,草绳梱到的地方,还化脓了。英英告诉我:卫生所有一种绿药,擦了就会好。
扎雨班时,我到卫生所一问,才知道是蓝药水。医生说:“肥水疙瘩是一种真菌感染,需保持脚板干净、干燥,搽了药才有效”。他开了一小瓶蓝药水和一支药膏,叫我晚上洗了脚擦干后再搽。但无济于事,第二天一早又得出工,我的双脚,根本就离不开肥沃的稀泥。那时我就想:要是能有一双民兵排长那样的雨靴(他是转业军人,从部队带回来的雨靴),该多好哇。
在我下乡的第三年秋天,英英出嫁了,嫁得很远。她走了,可怕的寒露又来了,万恶的肥水疙瘩又将如期而至。
没想到,就在那个寒露,我收到了英英寄来的一份特别珍贵的礼物:一双乳黄色的雨靴,不仅能防滑挡稀泥,还十分洋气漂亮。
那一年,穿上它,我没有长肥水疙瘩,还走进了恢复高考的考场。接着,走进了卫校,穿上了白大褂。
谢谢英英,在阴冷潮湿的寒露季节送给我这双珍贵的雨靴,它是我这辈子穿的第一双雨靴,也是我一生中最珍爱的一双靴子,穿破了,漏水了,补得不能再补了,我也把它当成宝贝,收藏了很多年。
正是这双雨靴,让我感受到了寒露的温暖,领悟到了“鸿雁来宾、雀入水为蛤、菊有黄华”的浓浓诗意,字字玑珠,裹夹在深秋连绵的细雨中,纷纷扬扬,飘洒在我身上,融化在我心间。
来源:四川省地方志工作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