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四三】碌碡后骏泽开枪

小说《缘为兵》【四四三】碌碡后骏泽开枪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跟项骏泽在车上聊着北京话里的“他”“你”“我”，聊完了“他”和“你”，也就是“怹”和“您”，还没聊到“我”，车就到站了。

这大清早儿的，从永定门到东高地的道儿挺清净，车开的也快，不知不觉就到了终点。项骏泽看着车上的乘客都站起来了，就坐在座位上，前后左右的往车窗儿外边儿瞧着，他问陆军璞：“到站啦？”陆军璞说：“是啊，到站啦，站起来吧，再不下车就把你又拉回去了，还得让你再买张票。你又没钱，把你扣喽，我还得拿钱赎你去，又耽误功夫儿又赔钱。”

项骏泽疑惑地问：“这么快，这儿不像上回来的时候儿那样儿啊？”陆军璞说：“上回是停在马路那边儿的上车站上的，这回没调头，停在马路这边儿了，可能是快点了吧？你看，马路那边儿站牌子那儿的车还没开走哪。”

四十一路在东高地终点站没有停车场，到了终点站，掉过头来就把车停在上车站的站牌子那儿。休息一会儿，就接着往回开，重回永定门。

陆军璞的爷爷住在离东高地不远儿的傩拆村。东高地下车以后，一路儿向着东北边儿斜插过去，就是陆军璞的老家傩拆村。陆军璞说：“走，快点儿走，待会儿我爷爷该下地了。”项骏泽说：“我坐车坐累了，咱们慢慢儿地溜达着走吧。”

陆军璞说：“不行，咱们到了家再歇着，这道儿上挺冷的，走快点儿身上还暖和点儿。”项骏泽捂着肚子说：“不行不行不行，我肚子疼，大概是早上吃了水泡饭就出来了，喝了凉风，凉气儿压到肚子里了。”

陆军璞说：“那你在后边儿慢慢儿走，我先前边儿走着，你什么时候儿到什么时候儿算。”项骏泽艰难地说：“行，你前边儿先走着吧。”

陆军璞越走越快，项骏泽开始还能跟上，后来，一屁股坐在道边儿上扔着的一个碌碡上，竟然不走了。陆军璞回头儿看了他一眼，打趣儿地说：“你就在这儿坐着吧，我后晌儿回去的时候儿，再上这儿跟你聚齐儿来。用不用我再给你带个窝头过来，窝头眼儿里再塞点儿咸菜丝儿，咸菜丝儿上再滴两嘀嗒儿香油。怎么样，够奢侈的吧？”

项骏泽没回答陆军璞，嘴里痛苦地说着：“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转身儿就蹲到了碌碡后边儿，脱了裤子就开窜。那稀窜的，就跟开了高压水枪似的，带着响儿就喷出来啦。当然，跟着稀一块儿窜出来的还有味儿，差点儿把陆军璞熏个跟头。

陆军璞笑着跟一脸难受相儿的项骏泽说：“这可真是啊，憋尿能行千里，窜稀寸步难行。哥们儿刚才要是窜到车上可就有故事啦，得熏昏过去半车人，亏了那辆车开得快。你可真行。”项骏泽急赤白脸地说：“别笑啦，赶紧着，给我点儿擦屁股纸。”

陆军璞拍拍身上说：“我这身上今儿早清儿刚换的军装，上哪儿找纸去呀？”项骏泽说：“我也是昨儿晚上新换的衣裳，兜儿里连钱都没有，更甭说纸啦。”

陆军璞问项骏泽：“蛤蟆怎么叫？”项骏泽说：“赶紧给我找纸去。”陆军璞模仿着青蛙的叫声儿：“棍儿刮，棍儿刮，用棍儿刮。我给你找根儿棍儿吧。”

项骏泽欺着鼻子说：“不行。”陆军璞问：“怎么啦？怕把屁眼儿刮破喽？要不然我给你找块儿土坷垃，碎砖头儿。”

项骏泽还是欺着鼻子说：“不行。”陆军璞装着赌气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毛病还挺多。这样儿吧，要不你就在碌碡上蹭蹭，要不就都蹭到裤衩儿上完啦，回去再换裤衩儿去。”

就在这时，生产队下地干活儿的钟声儿敲响了。钟声儿一响，项骏泽更着急了，催着陆军璞：“快着快着快着。”陆军璞看着项骏泽说：“没咒儿念了，你就等着爷爷奶奶、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儿、大闺女小媳妇儿，还有红小兵们参观你的后座儿吧！”

钟声儿还在响着，敲钟的人还真有耐力，一声儿接一声儿，不紧不慢地敲起来没完。像是在催下地干活儿的人赶紧出门儿，更像是在催项骏泽赶紧擦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