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的旧
最近天气转热，在四季分明的地域里生活，难免又要将那厚暖的衣服收收捡拣，再把夏秋季节的衣服翻找出来放手边近处备用。
一件压箱底的旧衣裙，修身飘逸，黑底紫花，长及小腿肚，庄重而不失明丽典雅的颜色和款式，着实喜爱，几番思量取舍，终是不肯弃之。多年后再次翻出来，小处修改，重新搭配后，又是一番不可模仿复制的时尚。旧时颜色虽经了岁月的沉淀，与潮流，与时尚恍若时隔一世。但那些经典的色彩，不论时光如何流失，岁月如何变换，总会在某一个时段某一天再次成为我自己的潮流与时尚。包容如我，一如老旧的时光，总让人依依回顾。
恋旧，也算得上是独色了。
人到中年，穿衣投足间，已少了明媚潮流的飞扬，更多的是闲适与合心的妆扮。去岁闲来散步，至步行街。无意中看到一件黑白相间的青花瓷图案，旗袍改良版的连衣裙，店主言因色重色差大样式不够时尚，无人问津。而我向来不喜随大流，喜欢图案庄重古朴，遂穿上身试镜，不曾想我过于丰盈的体型正合了裙身，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像极等我多时的恋人，合心合意，自然言语行为合谐美满。又有恰好的旧时颜色，那喜爱之情已是不可与人语了。今年看来，许多衣裙都在流行这种青花瓷的图案，我反倒有了许多惆怅，不愿满街同色的心情，就像不愿与人分享爱人的心思一样。
对镜梳妆时，常可以想见木兰替父从军归来时“贴花黄，著我旧时裳”的场景，还以女儿本来面貌，那是哪般的喜悦与娇媚呢？虽是巾帼不逊须眉，但终究抵不住女儿时光的诱惑，红颜的真纯，是铁马金戈所难以料想的温柔与梦想。那颜色埋进土里酿成醇美的“女儿红”，是醉人且芳香的颜色，是越老越珍贵的美满。
在过去的时光里，旧色是一种氤氲且散着忧郁思潮的情调。翻开那些泛黄的照片，往日一一铺展于眼底。往事琐碎，酸甜苦辣难以一一描述，但总会在一瞬的永恒中，读懂生命中尤为珍贵的静美，不可复加，且独一无二。那时情怀，是一杯苦涩芳香的浓咖啡，细细品味，味蕾转换间，苦涩的芳香漫溢，舌尖流转的是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思潮与回味。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唤起玉人，不管清寒与攀摘。何逊而今渐老，都忘却、春风词笔。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旧时月色，光润如诗，流动的是古色古香的情怀和风韵。那被月色打捞起的何止是吹笛人和那不管不顾清寒相依的玉人呢？虽是年华老去，往事飘零，连意气风发的才情和文笔已渐枯竭，不是还有那株老梅冷香入怀，诗意撩人么？古色，虽算不得颜色，但这风骨韵致又岂是简单色彩可比拟的？
世事苍茫，日月轮换。今日之日，终将成为过去，成为生命中不可替代，不可删减的记忆。老旧的颜色，依然会循复着一种独色，停靠于生命的每一个站点。就算褪去明丽，最终还是会和某个日子相逢，静默欢喜。或喜或悲，都是生命特有的宿命安排。即便今日颜色成为过往，老旧依然存在，时刻提醒人们往事不可追，今日不可留，明日依然会继续行行走走，趟过世俗的河流，奔向遥远的未来。
日日都是旧色，日日都将成为精彩，那么，对于明日，又何惧未来？
● ● ●
●
● 授权发布，转载请注明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