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光 | 君子敬始而慎终，文代会上
01
发言
后面锦旗有“江苏人民”、“前线”字样，所以应该是58年福建电台，貌似有大拿看出更多证据来了，我这眼神就免了吧……
按照《竺水招传》的说法，60年初竺水招仍旧有一次巡回演出，到极北之地：沿津浦铁路出山海关，一直演到长春第一汽车厂，再回头经沈阳、过大连，乘海轮南下，直达上海。这次演出的纪录很少，竺水招在一次讲话里提到过，但找不到更翔尽文字记录。修正前文之误，她58年以后的巡演仍然挺多的，但感觉那时因为主客观条件限制，所留下的各类资料变得很少。
此时看照片，她当年在生活当中已经简朴异常，比别的芳华正盛的演员似乎还更加朴素老实，和舞台上习惯了的华美堂皇截然相反。小编个人猜测，可能是有原因的，她一直在无限努力向党靠拢。但在对外、需要宣传、需要门面的时候，她仍旧会淡淡上妆，以最美的姿态面目出现。
59建国十周年和随之而来的文代会期间，她做了一系列发言。我实在佩服，当时的人有一种非常神奇的本领，把两个看似不大相关的主题可以拼接无痕的放在一起说。竺水招这些讲话的模型差不多，大势、学习心得，而后转入越剧，再表决心。
这里抄录部分她谈到越剧的情况。时隔六十多年，仍旧未尝没有价值。
60年在长春一汽演出留影
……最近我们剧团正在讨论越剧的风格和今后越剧发展的路子问题，我感到我们越剧在进入上海等大城市以后，由于吸收了话剧的表演形式和方法，改革成为新越剧，在当时来说确是一个大胆的突破，但因受到资产阶级艺术观点和商业化的影响，也走了不少弯路。比如，越剧吸收话剧的表演艺术，使演员在舞台上的感情和人物创造，更接近于现实生活；在音乐上运用管弦乐配音来结合演员的内心感情和烘托舞台气氛；唱腔上从老调、四工调转为以尺调（现在的基本调）为主，使唱腔更为柔和；剧本从分场制改为分幕制，集中场次，使剧情更紧凑；其它在布景、服装、化妆上也进行了许多改革。通过这些改革使越剧创造了一种比较优美、抒情、柔和的演出风格。这些都是应该肯定的。
但当时参加越剧改革工作的大多是新文艺工作者，大多是从话剧、电影工作岗位上来的，他们由于不熟悉传统或其它原因，因此往往过多地用话剧形式来代替戏曲传统表演方法。这样一来，有的演员就认为程式化的动作和身段可以不要了，用不着练基本功了，锣鼓等打击乐要废除了，甚至越剧剧本简单地成为话剧加唱的形式了。这些又都使越剧的表演艺术受到很大的蜕化。
（……）提出了：“百花齐放，推陈出新”的方针，我们觉得摒弃传统是错误的，我们逐渐重视了挖掘整理传统剧目，在表演上恢复运用了一些程式化的表演动作，恢复运用锣鼓，挖掘老调唱腔等等。……
除了没说电影，她把越剧的发展历史和特点讲的较为清晰。事实上越剧的一些表现方法和电影也密不可分。傅全香《坎坷前面是美景》里就谈到了她如何爱恋电影，如何学习费雯丽。我认为这是当时越剧演员普遍的认知。尹桂芳50年的芳华里聚满电影导演，竺水招48年起就和电影演员合作，袁雪芬当时已经“触电”了，她参予摄制的《鸡鸣早看天》【好象这名吧，记不太清了，欢迎捉虫】是一部进步电影。
对于越剧遭遇过的困惑，表述也非常明了，有意思的是这段话直接拿到今天可用：“有的演员就认为程式化的动作和身段可以不要了，用不着练基本功了，锣鼓等打击乐要废除了，甚至越剧剧本简单地成为话剧加唱的形式了。”
竺水招在这系列谈话里也谈到了50年代初期她所走过的弯路：
……曾经上演过一些坏戏，象《琼宫盗月》和以好莱坞电影片名作号召的《鸳梦重温》、《彩凤双飞》等。
还有一段在骄傲或者谦虚之间两头摆的“自黑”：
在我的艺术创作的道路上，十年来也起了巨大的变化，（……）在艺术上我曾经走过一段弯路，忽略了继承发展越剧传统的优秀表演遗产，忽略了根据主题从内心出发刻划角色的精神面貌。通过爱国诗人夏完淳艺术形象的几度创造，通过“三盖衣”传统表演技巧的恢复，使我认识到对于优秀的表演遗产一定要批判地继承和发展，认识到艺术创造是艰巨的劳动，必须热爱自己的事业，加强勤学苦练，才会日臻完美。
另外一段话也引起了我的注意：
第一届戏研班大合影……我找到竺了……其他完全认不出……
当时越剧小姐姐们受到了“资产阶级思想”怎样严重的影响，举个例子。49年歇夏期间举办了第一次戏方地曲研究班，越剧一线团的主要演员参加，京剧和其他地方戏则是编导参加。徐玉兰小姐为了怕睡不好，特意带去一张床——传开来后就变成一张红木大床，徐小姐特别委屈：才没有红木大床呢。【嗯，估计也就一张单人床。】还没完，这是个军事化培训，大家聚餐，八人一圈席地坐，咸菜豆腐异常艰苦，一餐饭吃下来学员跑了小一半，第二天继续跑，这当中就有王文娟小姐。后来王小姐好歹被劝回去了，徐小姐更骄傲：学期结束我第一名！不过这次学习，前期看到有陆锦花，但在六天汇报演出里，我没有找到她的名字。徐王不但参加了第一期研究班，她们还参加了50年的第二期，第二期我也没找着尹桂芳，第三期可能也够呛。【注：第一期研究班针对在上海影响力最强的越剧艺人及戏曲编导，总共200来人；第二期研究班面对上海所有戏曲曲艺，扩至1200多人。】
竺水招的谈话里，还有一个非常醒目的词，“名利思想”，不但她讲话自承，就连个人笔记里也提到过。我起初看到很震惊：怎么会这么直白的，这种话，1000个人10000个不敢自承，她居然就这么提了。
小编见识慢慢多了，才知道不是这样的，这是当时专门提出来抓名演员、名作家的重点，批谁都不外“名利思想”，这四个字普天下任谁也逃不掉，逃不掉，就得承认，深刻反思。所以她一直做诚恳检讨。这段话也间接证明了57年对她有着敲山震虎一般的影响。
02
文代会
60文代会，总理作国内外形势的报告
1960年文代会规模宏大，全国总共二千多位代表。越剧界人数不少，但没有见到她们任何一次合影或交际。竺水招在此最深的感触是什么？无从得知，但有一点，她可能感觉到自己与大环境的格格不入。
她向来就不算很善于融入环境的人，前有余彩琴那个评价，此外《芳华特刊》关于她的特写文章就戏谑道：谁要是整天不同她讲话，她也不会感到孤独和寂寞的。
这种性格不可能有本质上的改变。所以，这次文代会上，很多人都有这样那样的跨界合影，和领导合影，找不到她的踪迹。唯有王兰英的补充，她们悄悄探望白云生，这和大势潮流简直逆着走。
根据她的笔记，大会结束后的联欢晚会，有三个选择：电影、舞剧《宝莲灯》、舞会。竺水招选择看舞剧，看完戏十一点多，舞会正逢酣时，她看到舞厅里无数的人兴高采烈，她和周总理握了握手然而无话可说，总理很快被跳舞的邀请包裹起来。她在一边看着，慢慢退出了这个热闹的光影世界。
仿佛一切都是梦一场，她始终无法彻底地融入。她觉得这都是自己不好，不够开朗，不擅交际，为什么不能和人一样的笑和闹。不知夜深人静，她是否想起，自己其实也曾热爱跳舞，时代洪流匆匆朝前，人们都在顺流急行，欢畅而自在，而她，始终格格不入，关在了门外。
她象一只凛冬将至之际留在原地的孤雁，内心惶惑，不知所措。
她回到南京，认认真真把大会文件反复学习，把自己的思想深刻梳理，再一次诚恳地递上了入党申请书。
在此期间，她一而再、再而三主动申请减薪，以明确无误的姿态向中央靠拢。
附：60年第三届文代会越剧界（相关）名单
上海：（戏剧）袁雪芬、刘厚生、吴琛、徐玉兰、王文娟、苏石风、戚雅仙、顾振遐；（音乐）刘如曾
北京：范瑞娟、傅全香
江苏：竺水招
福建：尹桂芳
浙江：张茵、邢竹琴、高佩、顾锡东、胡小孩、张蓉华
中直：伊兵
查名单太头痛了，我因为搜索大法都查不到尹桂芳，然后放开来找地区，结果找得越发混乱了，把这一年的文教大会也当成文代了，搞错很多人。感谢网友帮助终于查到全体大名单，但还发现很多名字在地方里没有，在委员名单里突然冒出来。比如筱文艳，严凤英，姚澄，红线女。【有些委员在地方名单里也有的。】
竺水招和严凤英、沈佩华的合影到底摄于何时。下面是我判断的顺序，你们感受一下，认为哪一年就哪一年吧：
沈佩华不在1960年第三届文代会名单里，就算在，当时7-8月份，根本不可能穿这个衣服。在此之前文教群英会，这个规模大，她们很可能都在，但6月初这个衣服可以吗？1964年12-1月的第三届人大，严凤英是政协委员，不在。而且这个衣服12月对头吗？我反正已经头痛到不想理她们了
【稍微倾向1960文教群英会，后面她们老碰头，碰的腻味了不想合影了0_0……但热啊！……会不会相约早上升国旗……算了不理她们了
】【……手贱查了下，人大1965年1月4日结束，政协会议5日开始，她们是可能碰头的……一月份，就一件外套，不会冷吗？】【我不理她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