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阳湖诗选》480期||余幼幼：一个怀疑主义者被怀疑
作者简介：余幼幼，1990年12月22日生于四川，现居成都。出版诗集《7年》。诗歌在《诗刊》《星星》《汉诗》等多种刊物发表，2009荣获《诗选刊》“中国年度先锋诗歌奖”。
余幼幼的诗
爱情是人类的通病
有时候花整天的时间看电影
从法国到英国再到美国
每个故事都会碰到一对男女
仅仅是碰到
过后的情节任由他们自己去发展
悲欢离合都是虚构
但谁也不能拒绝爱情的真实
法国电影
操我
不是让你来真的
这是一部法国电影的名字
电影里的情景
都是真的
看完我就哑然了
底层的人
被上流人操
同时也被自己的同胞操
完事后
自己收拾摊子
绕开艺术的街道
在黑巷里穿行
法国这样的国家
也有不浪漫的时候
忏悔书
我写了那么多爱情
却从来没有
相信过
爱情到了最后
都让我变成
老死不相往来
很多男女
仅仅是交换了
生殖器官
便杳无音信
阳关道、独木桥
井水、河水
都不必承前启后
我爱上敌人
爱上无知
爱上杀人凶手
在田野里插了一支钢笔
用语言和庄稼
做了一次天大的爱
有时候我很累
喘着气，也会哭
我尝试从孤独中挖掘
出人性
扯下的却是野兽的腿毛
某 某
妈妈缝补女儿的幼骨，当着某某的面
做成某某的样子，去年八月
就要把心安居在旋转的玛尼堆上
照着心里的某某，做一个
高寒气候的女儿
八月，八月，我不知道会有这一天
让妈妈做一个某某
心里便居住了一个某某，我居住
在高原，风吹
草静得不曾有过
某某的到来就是一株草的生长
某某，八月的妈妈要做一个女儿
你的模样必定像极了她
女儿当着某某的面做一个妈妈
去年夏天在高原上，我
不关心某某，我只关心刚出世的
妈妈
幸 福
好象这个季节
我们因为玉米而谈到了幸福
河水总在最慢的时候给予我们，无言的权利
南方的汛期多发生在少女的腹中
一个雨季的受孕
总让人面对一次水波的起伏
仿佛
幸福动摇了我们的一生
我们谈到过去，玉米就在胸口痛了一年
我只想问及一些词，问及
开始分泌荷尔蒙的秋天
如何持续这份痛
如何抵达
第二年
没有人跟我说对不起
没有人的眼睛是从枝桠上摘下来的
没有人的耳朵比叶子更听风的话
没有人比树干更忠于站立
让弱者躺下吮食果实
流浪汉从此有了避身之所
没有人从树旁经过与我握手言和
并擦拭身上的一块污点
这是时间机上掉下的一滴机油
被弄脏的人才有资格
在人间行走把阻力减到最小
没有人知道我的清白与寸步难行
没有人承认自己的野心
在一个漂浮的日子
强吻了身旁的小生命
没有人与我在春天谈及
那些失去自由的小猫小狗
连小虫子也哑巴了
只敢在草丛中悄悄掘出墓穴
睡进去的冬天和爬出来
的春天面目相同
呼救的表情被浓雾掩盖
被风沙填平
没有人摘下真实的眼睛
也没有人竖起公正的耳朵
有的只是腐朽
有的只是伪善
没有人从阴谋中清醒
证明我是唯一的受害者
没有人解释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甚至没有人
跟我说一句对不起
如此而已
我如此年轻
是出于对时间的嫉妒
我不肯老去
只因疲倦的身体
不肯取出骨头
来打造一口棺材
你希望我长大的时候
我就背叛你
春风不得意
夏天来了也不会喜欢
我的愁容
正在说一个上帝的句式
一个怀疑主义者被怀疑
一个陶瓷杯的晚年
是空置的
杯底的颜色和沉淀物证明
陶瓷杯的所有者
不喜欢平淡无味的生活
她收集体内分泌的苦
冲开水喝掉
一个空置的陶瓷杯
曾是怀疑命运的一只眼睛
杯口朝上或朝下
的区别在于
是装满一间房子大小的孤独
还是一个杯子容量的孤独
一个怀疑主义者的陶瓷杯
在孤独中烧制成形
又在孤独中变成瞎子
陶瓷杯
闭上眼睛
完成对自我的怀疑
未发育
她用手
搂了搂胸部
其实很多事物
都还未发育
比如雨
还没发育成河流
就落入了
她黯淡的眼神之中
春天还没发育成
少女的模样
就被人取走了乳房
放在盆地周边
给出走的人制造
意乱情迷
火车还没发育成
远方
就被阻挡在
盆地内
盆地是春天的子宫
子宫中的她
未发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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