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曾与李四光互骂,徐志摩充当和事佬,个中缘由却是因为女校长
说起民国大文学家鲁迅先生,在民国时期的众多的文人墨客中,也算得上是一个“妙人”了。
之所以说其“妙”,和他那种“横眉冷对千夫指”的个性,实在不无关系。
我们都知道,鲁迅先生的性格,可谓十分之“耿直”。
遇到任何看不惯的事,不论对方是谁,骂起来绝对是毫不嘴软。
虽说“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但作为一名“愤世嫉俗”的文化斗士,鲁迅可是几乎将同时期的各大名人骂了个遍。
历数民国那些稍有名气的文人,胡适、徐志摩、林语堂、林徽因、叶圣陶、戴望舒、沈从文等等,无一能在鲁迅的嘴下逃过一劫。
尤其骂郭沫若的那句,“远看像条狗,近看郭沫若!”甚至成为了骂人史上的一句经典名言。
不过,鲁迅骂过的人虽然不少,大多还是在“文人”这个圈子里。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李四光。
李四光,作为中国地质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严格来说,和鲁迅应该算是两个圈子里的人,接触也不算多。
那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吵”起来的呢?
1925年11月,鲁迅的一篇名为《从胡须说到牙齿》的文章,在《丝语》周刊上发表。
文中,鲁迅回忆了曾经自己坐黄包车磕掉两颗门牙的事情:
“民国十一年秋,黎明往孔庙执事,归途坠车落二齿。”
当时,鲁迅去国子监参加祭孔仪式,回去的时候坐了一辆黄包车。
可能当时天气太冷,又是大早上的原因,车夫在“迅雷不及掩耳”中摔倒了,还把坐在车上的鲁迅摔了出去。
然而鲁迅也因为太冷,手插在口袋里,倒地时没能用手撑一下,所以“只好和大地母亲接吻”,牺牲了两颗门牙。
其实,按理说这事儿和后面的骂战,关系不太大。
然有好事者认为,鲁迅这里有抱怨自己薪资不高,出行只能坐黄包车,而某人却早早买了自行车之故,所以心生不忿,才引发了骂战。
虽然掉牙这事儿,和鲁迅骂李四光没什么关系。
但两人之所以会吵起来,的确是因为“薪资”问题引起的。
当时,同任北大教授的王世杰,在某次演讲中提到,按照北大校规,教职人员不得再兼职其他机关主要任务。
并且点名批评了,包括鲁迅在内的5位在女师大兼任教职的人员,说他们这些在外校兼职人员,就应该被辞退。
对于此,鲁迅于1925年圣诞节前夜,发表了一篇名为《公理的把戏》的文章,驳斥王世杰之论。
然而在反驳之言中,鲁迅却将矛头一转,指向了与王世杰一同参加了当时演说的李四光。
李四光
按照鲁迅所言,当时任职北大地质学主任的李四光,不仅拿着北大每月两三百的主任工资,另外兼职国立京师图书馆副馆长,每月工资更是在五六百之巨。
这样的人,你王世杰不批评,还与他一同坐在席上,一起说着什么“维持公理”。
其他人不过是兼职赚点外快,补贴下家用,你又有何资格批评?
鲁迅的文章一出,迅速引起了广泛讨论,被牵扯到舆论风暴中心的李四光,自然难逃被人纸上“鞭挞”的命运。
对于此,李四光有心想为自己辩驳一番。
但还没等他把“自辩”文章写出来,鲁迅那边的第二轮攻击,就已经到了。
在一篇《杂论管闲事·做学问·灰色等》的文章中,鲁迅更是变本加厉地对李四光进行了一番冷嘲热讽,还将时任该图书馆的馆长梁启超也牵扯了进来。
青年时期的李四光
说这个依靠美国退还的赔款才得以扩张的图书馆,必须要找一个世界闻名、学贯中西的人,来担任馆长。
但找了个梁启超,却是个“西学不大贯”的人,所以才配了个“喝了几年洋墨水”的李四光做副馆长,以此凑成了“一个”能兼通中外的完人。
鲁迅之所以是鲁迅,便是因其骂人不带脏字,却偏偏能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除了嘲骂两人,连个完整的人都不算外,鲁迅还直言讽刺在这个每月资金不过二千余元的图书馆,只两个馆长的工资,一个月就要一千多,还哪里有钱去买书。
但凡一个有气性的人,看到鲁迅如此“不客气”的言论,恐怕都忍受不了。
不过,没等李四光自己发飙,却已经有人“路见不平”了。
被认为是鲁迅“终身不能忘此仇恨”的陈西滢,给徐志摩写了一封信——《西滢致志摩》,为李四光打抱不平。
陈西滢的这封信,被徐志摩主编的《晨报副刊》上。
文中,他盛赞李四光是一个“最纯粹的学者”,还代为解释了一下关于李四光兼职事件。
他说李四光是为能建立一个比较完美的科学图书馆,才会答应出任副馆长之职,而且他已经与北大校方沟通解决了相关问题。
当陈西滢的这篇文章出现在报纸上时,李四光的来信,也已经出现在了徐志摩的手中。
这封信中,李四光先是细致地解释了一番,关于兼职的事情。
他申明:
在就任副馆长之职前,已经和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先生沟通过,向学校请假一年,会继续教课,但不领授学校工资。
关于此事,有正式的请假公函,且至今仍保存在校长蒋先生手中。
他到图书馆任职时,馆中委员会确实有议定,副馆长的薪资为每月500元。
但自己已向委员会说明,并不需要如此数额。
只不过副馆长之职并非只他一人,故而只能接受。
但其本人已经以正式致信的方式,向委员会说明,只领取一半的薪资,剩余一半会捐回给图书馆,用以购买书籍。
除了为自己辩驳的这番解释外,对于鲁迅的攻讦,李四光自然也没能忍下心中的愤怒。
他指出,鲁迅只会“捕风捉影”地骂人,还以讽刺的口吻,说鲁迅是一个“天才”。
只是希望,他自己有一天,能明白“天下人不尽像鲁迅先生的镜子里照出来的模样”。
李四光如此回击,也是让人赞叹:原来科学家骂起人来,也是如此“有水准”,令人心惊胆战啊!
不过比起鲁迅的炮仗脾气来说,李四光还是要温和一些的。
在这封信寄出的第二天,他自己便觉得有些不妥,于是赶紧又给徐志摩去了第二封信。
说自己在之前的心中,逞了口舌之快,对于自己辱骂鲁迅的那段文字,请求徐志摩代为删除,再行发表。
另外,信中还表明:在国家危难之际,自己不想做过多无意义的争执,所以希望能就此休战。
“对于一切的笑骂,以后决不再答一词,仅守沉默罢了”。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徐志摩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之前的那封信早已被刊登了出来。
对于李四光的言论,鲁迅却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他又接连在报上发表了多篇反驳李四光与陈西滢等人的文章。
眼见事情似乎有刹不住闸的趋势,身处其中的徐志摩,忍不住想做个“和事佬”。
李四光
于是,他给李四光回了一封信,并且以“结束闲话,结束废话”为题,将自己与李四光之间的通信,发在了报刊上,呼吁双方,就此“打住!”。
并且在最后的结语部分,表示:今后将不在自己主编的《晨报》上,刊登人身攻击的文章。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鲁迅却并不打算就此结束。
没多久,鲁迅在《丝语》周刊上,再次发表了一篇文章《我还不能“打住”》。
在这篇文章里,鲁迅先是继续反驳了李四光对自己的评价,最后更是徐志摩也一同骂了进去。
他说徐志摩“只知道打别人身上的鬼”,也不看看自己和李四光、陈西滢等身上有没有鬼。
前前后后算起来,对于李四光的攻击,鲁迅一共大概发表了9篇文章。
而李四光方面,不算他人帮言,自己出言反击的,便只有写给徐志摩的那两封信。
而在徐志摩公开表示,自己不会再发表攻击他人的文章后,李四光一边的人便就此打住了。
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当一方不再回击之后,这场骂战便也就此告一段落了。
但我们反过来回顾这场“骂战”,却觉得似乎处处都透着古怪。
首先,当时北大教授中,兼职人员并不在少数,为何鲁迅却单将矛头指向了李四光?只是因为薪资的原因?
而且,在李四光自己发文,解释了关于兼职的问题后,鲁迅为何仍然不肯放过,依旧穷追猛打?
再有,从整个事情的经过看,鲁迅的言论,明明处处都透露着“无理取闹”的意味,明显不符合鲁迅的“人设”。
那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呢?
其实,这场骂战的起因,薪资问题,顶多算是一个导火线,真正让鲁迅向李四光开炮的根本因素,其实是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名叫杨荫榆。
说起来,这杨荫榆也是一个了不起的女性,只不过结局算得上是十分悲惨了。
杨荫榆是我国第一位女大学校长,而且她还有一个身份——钱钟书妻子杨绛的姑妈。
她曾先后留学日本和美国,1924年回国后,被任命为北京女子师范大学的校长。
但由于长时间受西方教育思想的影响,对中国的社会环境和教育情况缺乏了解。
尤其,她对于学生参加游行、演讲等政治活动,是坚决抵制的态度。
并且她将学生的一切爱国行动,都视为“学风不正”,从中横加阻挠。
然而在当时的中国,学生运动,乃是国民救亡图存,反抗反动统治的主要形式之一。
所以,杨荫榆这种禁止学生参加任何政治活动的行为,引起了全校大多数师生的坚决反抗。
而且,因其在发表的一篇文章中声称:“窃念好教育为国民之母,本校则是国民之母之母”。因而被学生讥讽为:“国民之母之母之婆”。
为了实行自己的教育理念,贯彻她所谓从西方学来学校应有之“秩序”、“学风”。
面对学生的反抗时,杨荫榆采取封建式家长那种粗暴方式,对学生的思想和行动严格管控。
除此之外,她还大肆排挤学校中,和自己意见相左的教职员工。
曾经在女师大任职的鲁迅,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被迫退还了该校的聘书。
为了能镇压学生运动,杨荫榆甚至与北洋军阀勾结,对学生动用了军警力量。
在她的这种压迫式教育方式下,很快在学生中兴起了一股“驱杨运动”风潮。
但由于教育总长章士钊的公开支持,学生们向教育部提交的关于撤换校长的的请求,最终未能实现。
然而,女师大学生与杨荫榆之间的这种“斗争”,却并未就此结束。
晚年的李四光
随后,包括鲁迅钱玄同等在内的7名文人学者,联名发表宣言,支持学生的“驱杨运动”。
而杨荫榆一方,为了能打压学生中的这种反抗风潮,也找来了几个颇有声望的教授学者,为自己“站台”,而李四光,便是其中的一位。
但实际上,李四光与杨荫榆之间,并无过多深交。
只不过杨荫榆与李四光的妻子乃是同乡,关系不错。
因着她与妻子之间的这层关系,李四光与杨荫榆算是熟人。
所以,当杨荫榆提出,请李四光赴女师大参观时,李四光没多想便同意了。
然而,正是这一简单的“帮忙”,在别人看来,却是李四光在公开支持杨荫榆。
很快,《妇女周刊》报纸上,接连两周,报道了李四光陪杨荫榆入校参观的举动,并且将其称为“护杨三勇士”之一。
李四光与家人
鲁迅有一篇名作,叫《记念刘和珍君》,想必很多人都曾听说过。
其中,文章的主角,也就是鲁迅学生的刘和珍,便是这次“驱杨运动”的主要学生领袖之一。
另外,鲁迅的爱人许广平,也是女师大学生运动的领头人。
所以,作为学生一方的坚决支持者,鲁迅对于从属于敌对一方的李四光,自然是“恨意”十足。
所以,在最初面对王世杰的控诉时,鲁迅将战火拉向李四光,自然也是顺理成章。
其实,对于“骂战”一事,不必非要分出个谁好谁坏。
很大程度上的对与错,皆是我们时隔几十年后的“回顾”。
而放在当时的环境中,最主要的原因,不过是立场或看法不同罢了。
就以上文中,最终被学生赶出学校的杨荫榆为例。
我们在评价她时,也只能说其存在思想认识上的错误,而不是评价她是一个“坏人”。
因为在抗日战争爆发后,在苏州某学校任职的杨荫榆,相传为保护学生不受侵害,命丧日寇之手。
从这一点而言,杨荫榆又何尝不是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