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牡丹

        牡丹是一种花，也是一个人，花开的时候，也就记起这个人来。

       牡丹是我的同学，因为黑，所以大家都叫她黑牡丹。我也跟上起哄，黑牡丹黑牡丹黑牡丹，她不在乎，腼腆，倒也有几分可爱，暗地里说，全文，我家的杏熟了，你想吃就来摘，全文，我家的核桃熟了，你想吃就来摘。我脸唰地就红了，这之前，我去她家树上偷吃过几次，翻墙，墙上有铁丝头子，把裤裆给扯开一道缝，露风。这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很多年以后，我决定去看看牡丹。丹州牡丹是牡丹的鼻祖，著名的洛阳牡丹就是从这里移栽过去的，《本草纲目》中有确切的记载，宜川乡间有一株牡丹王，据说树龄至少六百多年了。山叫凤翅山，园叫牡丹园，历史记载中，宜川叫丹州，还有过丹水，丹山，皆是无可置疑的印证。

           上山路分为两种，一种是台阶，抄近道，可俯瞰整个县城，仕望河一览无余。一种是大路，树木环顾，植物多样，季节的表情尽显，不时晃过转弯处。我是交错行进，一会走台阶，一会走大路。想起《走西口》中的一句词＂走路你走大路，不要走小路，大路上的人儿多，拉活解忧愁＂，觉得有几分道理。

         大路上果然人多，可我几乎不认识，离开故乡多年，我容颜大面积改换，风尘遮盖，即使有先前的熟人同学，也不一定认得出来。闲得无聊，唱几句刚学的《妹妹是哥哥的亲疙蛋》，嗓子扯不开，丹田提不起，这几天感冒发烧，估计烧岀后遗症了。我又想起黑牡丹，她如果在跟前，我会给她唱这首歌，歌词有点肉麻，让人脸红耳赤，但唯有这勾魂拿命的调调可以表达此刻的惆怅。

            到达牡丹园，已是半小时后。这时候的牡丹大部分都开了，只有个别的品种含在苞里，像待字闺中。我倒是喜欢这种含在苞里的，有一种隐藏，羞涩，她们在万千丛中显得寂寞，又独树一帜。我又想起黑牡丹，她就是这个样子，我也希望她永远这个样子，清纯，含蓄，为我保持。

           很多人在拍摄，各有各的欣赏角度，我虽然摄技不佳，却也是好色之徒，只是担心我的丑陋会亵渎了牡丹的气节。突然发现一丛白牡丹，白中的白，白上的白，水洗过的白，晶莹剔透，我不由跨过栏杆去拍照，我要占有，有迎娶的野心。突然牡丹园正在播放的音乐停止，喇叭里一个男的大喊，喂喂喂，那个男的，快出来，你姿式很难看，就说你了，戴眼镜的胖子。我意识到是在说我，这宜川人，咋这样，太粗鲁了，蛮地岀刁民么。又突然记起自己也是宜川人，就此打住。

       牡丹园很大，狭长，我发现最喜欢牡丹的是蜜蜂和摄影师。每一朵花上都有好几只蜜蜂在盘绕，采蜜，喋喋不休。而每一片牡丹的边上，也有好几个摄影的人，在逗留，定神，抓取美好。

        遇见摄影师舒婷纯属缘分，看她的装备就知道很专业，她说你能不能给我当一会模特，我说正好，我喜欢上镜，她给我拍了很多，特别帅呆，把我的自信给挖掘岀来了。前些年为了上延安电视台的镜头，参加采访一些调研活动时，我就专门站在市上主要领导后面，电视台的记者就对准好一阵狂拍，我心想我站在领导正后面，你回去想裁掉我也没那么容易，如果你把我脑袋裁了，就可能把领导的耳朵裁掉，你们看着办吧。

           其实我不是在观赏，我是在寻找，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失落，我找到了红色的牡丹，黄色的牡丹，粉色的牡丹，始终没有找到一株黑色的牡丹。

       她不在这里，她又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