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十发百年诞辰大展访谈系列：上海中国画院陈翔院长访谈（二）
引言
今年是程十发先生诞辰100周年，程十发艺术馆与上海中国画院联合举办这次百年诞辰系列活动。在四大展项中，程十发艺术馆此次策划的展项，主要围绕“程十发与海派中国画教育”这个话题展开，按照“近代海派——上海美专——上海中国画院——上海美校——上海美术学院”这条线索，探讨程十发中国画教育理念的形成、发展、传承、影响与启示，并将这一根系追溯到400年前的松江画派。为进一步推进程十发中国画教育相关学术话题的研究，特别是程十发在上海中国画院期间参与画院教学相关情况的梳理，程十发艺术馆一行特别访谈了上海中国画院党委书记、院长陈翔先生。
陆晓群：为培养上海的美术人才，1959年上海中国画院曾创办附设中等美术学校，当时画院很多老画师都参与了教学，效果很好，但约一年后又与画院脱钩，改为上海美术学校（也就是现在上大美院的前身），您如何看待画院发展初期的这一历史问题？您认为画院是否要和美术教育分离？1960年画院又招收五名画院学生，以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培养中国画后备人才，有些类似民国初期金城在北京主持中国画学研究会的模式，您认为当时的画院教学有什么特点？
陈翔：画院从一开始定下的宗旨是：不光有中国画的创作和研究，同时也包括了培养下一代青年人才。这对于中国画传承其实是有所要求。画院的画师去支援学校的师资，如当时唐云老师都去学校做老师，身兼两职，一方面是搞创作研究，另一方面是教学。同时画院本身也收学生，画院收的学生是以师父带徒弟的方式。但是这个师父带徒弟跟传统的师父带徒弟也不一样，传统的就是一个徒弟跟一个师父，从小跟到大，画院是有分有合的，具体的某几个学生跟一个老师学，但是同时也借鉴了一些学校的教育方式，也上公共课的，不同的老师带着学生共同在一起上一些基础课。所以画院一直以来就有这样的传统：艺术教学，就是师父带徒弟，以及课堂式的教育方式。我们现在一批老画家有些当年的大师培养出来的，比如毛国伦老师、汪大文老师，包括已经去世的陆一飞老师、吴玉梅老师都是在那样的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在进画院以前基本上都是爱好者，也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进入画院以后一步一步的跟着老画家这样学着过来的，最后成为一代名家。所以这个过程也说明了画院的教学一是传统，二，它确实是绘画艺术传承重要的手段。
陆晓群：自上世纪七十年代后期以来，在程十发先生和历任院长们的主持下，画院先后举办过多届的夜校、高研班与青年艺术沙龙，您认为上海中国画院的教学或人才培养方式，与之前的五六十年代有什么区别？其整体的效果如何？与美术学院的教学有什么异同？对我们时代的画院教学有什么启示？
陈翔：画院一直在延续这样一种传统，特别是程十发先生做了院长以后，上世纪八十年代他提出要“打破围墙”，就是让我们不要关在画院的圈子里搞创作研究或者教学，要面向社会举办夜校，让广大书画爱好者有机会到画院这个艺术殿堂来，让我们画院赫赫有名的大画家给他们上课，我记得当时程先生也亲自给学生们上课。这里不仅仅是为画院培养后备人才，同时也是为上海的美术培养了一大批人才，包括现在很活跃的一些书法家、画家，很多都是上过夜校的。他们回顾说当年受艺术大师熏陶的场景至今给他们留下很深的印象。包括现在的上海书协主席丁申阳，当时就在班里边，他应该是班长，跟着我们的画师学书法。这是一种薪火相传的方式。到了21世纪以后，我们开始有计划、有系统地对青年艺术家人才进行培养，我们办了高研班、专修班。同时在这个基础上，高研班、专修班学员毕业以后，我们又将那些学有所成，在专业上有很大进步，基本上能够独当一面的青年艺术家组建了“中青年艺术家沙龙”，团结在画院的周围，给他们主题性创作作品的机会，给他们搭平台。这样的一个传统一直延续着，一直作为画院很重要的一项内容。
画院从本质上讲是一个创作研究的机构，不是一个教学机构，所以它的艺术传承方式跟美术院校其实不一样，它可以说是美术院校教学的补充和再提高。具体来说，我们要招进来的高研班学员，绝大多数都是经过艺术院校学习毕业了、打下一定基本功以后，有了一定的创作能力，但是在独立应对大型主题性创作方面的能力上还很欠缺的时候，我们把他们团结起来，用我们的方式给他们提供师资，给他们参加重大创作的机会，在实践当中锻炼他们的能力，让他们逐渐具备独立创作能力。
我们从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这是一个对艺术院校教学的补充。因为我们的优势在于，我们有一大批有丰富实践经验的艺术家，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创作者，他们在大型主题性创作上，这么多年下来，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些经验需要传承，需要年轻的一代学习。我们的方式是以实践，提高实战能力为主要目的，而不是说我给你再全面地打好基础。打基础的工作他们在美术院校本科或者研究生阶段已经完成了，我们的重点在于提高他的实战能力，就是创作能力，特别是独立应对大型主题性创作能力，我们用力、用功、用心是用在这个方面。
陆晓群：从当下上海中国画创作现状看，我们当如何继承发展程十发及他那一代老艺术家们在中国画教育上的精神遗产？
陈翔：老一辈艺术家给我们留下的丰富艺术遗产真的是博大精深，比如说程十发先生有教无类的这种精神。为什么“打破围墙”？不要把中国画艺术局限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创作也好，研究也好，当然主要是教学方面，把传统艺术传播出去，让老百姓也能够享受中国传统艺术的美感，也能享受中国传统艺术给他们带来的愉悦，带来的享受。这个是很重要的理念。因为中国传统艺术发展到近现代之前，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属于精英文化，是有钱、有闲的人玩的。不管是从艺术家的组成来讲，还是绘画作品的功能来讲，都是小圈子里在玩的。
我们很多中国画特有的形制，如扇面也好、册页也好、手卷也好，都是文人雅客之间相互把玩、交流和与知音欣赏的，不是说面向广大老百姓的。发展到上海中国画院以后，程十发先生说把围墙打破，主要的含义，就是让传统好的东西传播到老百姓当中去，其实也就是我们今天说的要满足广大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审美的需求。让老百姓的生活美好起来，不仅仅是指物质生活的丰足。虽然丰衣足食很重要，但是丰衣足食以后文化品味要提高，文化修养要提高。就需要我们专业的艺术工作者放下架子，打破禁锢，不要让自己高高在上，要走出象牙塔。我觉得这是程十发先生给我们最大的启示。
陆晓群：上海中国画院与北京中国画院（现为北京画院）是新中国最早成立的画院，在经历60余年的发展后，培养了众多绘画人才，您如何看待二者在发展过程中的同与不同？您对上海中国画院在中国画教育教学上的改革举措，有哪些感想？
陈翔：尽管从历史上来讲，我们都是新中国成立以后第一批成立的画院，我们正式成立挂牌是1960年，其实跟江苏画院差不多，严格讲北京、上海、江苏这三个应该算比较早的。当然我们从1956年筹备开始已经是有组织，有团队，有计划，有创作，有展览，什么都有的。但是我们毕竟没有挂牌，北京画院一直是我们的老大哥，不管是从创作也好，从研究也好，展览也好，特别是这些年他们对于中国画艺术的研究方面取得了非常令人瞩目的成就，也是让我们非常羡慕的，也是我们学习的对象，我们一直把北京画院作为我们的榜样。当然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做法，这么多年来一直坚持着程十发先生定下的基本方针，打破围墙。我们的做法就是面向社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社会资源，共同来推动上海地区书画艺术的发展。一个是我们在全国画院系统里边改革是做得比较早的，2003年成为中宣部和文化部文化体制改革工作的试点单位，在整个画院系统中我们是唯一一家。那个时候，在施大畏院长的领导下，提出了很多的改革措施，当时都是进改革案例的。所有的措施都是具体的措施。
但是它的出发点是什么，我们为什么要改革？我们要解决几个问题：第一个问题，要重新梳理画师与画院的关系，画院和画师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把它梳理一下。《文汇报》当年出了一篇文章，就是画院不再养画家，通过养事业来培养画家。我们要理出来的概念是，我们的画师不是画院养着的，画师是用艺术创作跟画院形成劳动关系，这里边不是简单的谁养谁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我们聘用了大量的社会上的书画家做我们的兼职画师。就是原来意义上专职画师和兼职画师有很大的区别，我们通过这些年的努力，尽量缩小这种差距。我们甚至想有条件的话我们可以把差别消弭掉，所有聘用的画师都是画师，不再从名称上加以严格的区别。因为只要是为画院、艺术研究的主业服务的，都是我们的画师，我们努力争取一视同仁。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社会资源，来共同为画院的主业服务。画院的主业是什么？艺术为社会服务、为人民服务、为时代服务。其实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我们把程十发先生当年提出的打破围墙更深一步，更进一步。
展览名称
纪念程十发诞辰100周年：
师道传承——程十发、汪大文、毛国伦、程多多作品展
主办单位
中共松江区委宣传部
承办单位
松江区文化和旅游局
程十发艺术馆
支持单位
上海中国画院
上海美术学院中国画系
展览时间
2021年4月14日—2021年6月10日（周一闭馆）
展览地点
程十发艺术馆（上海市松江区中山中路458号）
程馆简介
程十发艺术馆于2009年4月开馆，为上海市松江区文化旅游局下属的公益性全民文化事业单位。是以书画艺术的典藏、展示、研究、教育与传播为主体的小型书画艺术馆。
工作宗旨与学术定位：
以程十发书画艺术为中心，具体分为三个圈层：1.以程十发书画展示研究为中心，完善馆主艺术人生各节点的文献挖掘，着力馆主研究及展览；2.挖掘整理与松江历史文脉相关的文化艺术名家的研究及展示，策划与馆主相关的同时代画家联合研究及展览，策划馆主后裔及弟子的研究及展览；3.策划与程十发艺术思想相一致的中华优秀书画家艺术展示和研讨，邀请上海及全国知名书画家的个展、联展与交流展，同时开设名家讲座、研讨、出版文献册等。并以此为基础上，搭建艺术人文平台，拓展以传统文化传承与书画艺术传播为主的各类公共教育项目。
获国家级奖项3个：
1、“明·朱舜水书信展暨中日当代（松江·柳川）书法作品展”获得国家文化部2012年度全国美术馆优秀展览项目。
2、“散锋简笔 海派菁华——程十发笔墨艺术文献展(1940-2007)”入选国家文化部2014年度全国美术馆馆藏精品展出季活动项目。
3、“中国现代工艺美术教育家、设计家雷圭元作品展”获得国家文化部2016年度全国美术馆优秀展览提名项目。并列入文旅部的《全国美术馆优秀策展案例选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