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状态与生活姿态(外两篇) || 十品

作者:十品

 
生活状态与生活姿态

有很多时候,我们的生活并不美,甚至可以用很惨、很痛苦来形容,那是我们发现了什么,发现了别人比自己生活的好,钱也比自己的多,爱情也比自己幸福,生活在别人阳光灿烂的时候,自己总是灰色的,拿不到桌面上,生活的美的一面大都被淡化了,被忽略了,以致影响了生活的兴趣和情绪,每每相见时谈及生活方面,总会闪烁其词,状态如何如何不佳,低调而没有信心。

生活状态究竟如何,确实需要自己的感觉,需要自己用一生的酸甜苦辣来体味的。生活状态的优劣还需要从生活姿态角度加以调整,这样可能更好一些。

鲁文·达里奥是一个尼加拉瓜诗人,曾被世人称之为拉美诗圣。就是这样一位诗圣生活并不如意,14岁就能写一手漂亮的诗,引起很多名人的注意,从此也就再没有好好地接受教育而离开家乡。他历经萨尔瓦多、智利、危地又马拉、哥斯达黎加、巴拿马、哥伦比亚等国家,他的生活跟拉美这块土地的命运一样动荡不安而充满传奇。他时而得到总统或将军的宠爱,挥霍洒脱,时而衣食无靠,捉襟见肘。甚至举行婚礼的当天发生军事政变,他连夜灰土灰脸地逃往国外,第二年才又重新举行婚礼。可是妻子在给他生一个儿子不久便去世了。后来与少年时的恋人结婚,这反而酿造自己一生的爱情悲剧,到死他也没摆脱这段不幸。鲁文·达里奥的生活状态实在不怎么样。然而,他不是弱者,他在生活的争流中,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生活姿态,不断地将不好的生活状态调整到适应和适合发挥天才,创造诗歌作品的姿态中。通过调整以后他的诗歌创作,不断地超越自己,最终抵达最高峰,成为一代诗圣。

生活似乎就是这样的,现实的与想象的相磨擦,困难与勇敢的碰撞,因此而产生出了耀眼的精神火花,那就是生命的光辉和生命的意义。生活状态要表现这些光辉和意义,必将从生活姿态开始,必将从自己的信念开始。

一棵大树与一棵小树

我的老家在农村,那是一个纯朴的,连风都透明成一幅彩墨画的村庄。村口处有一棵高大的枣树,一条弯弯的小河像白绸带一样在村边上绕了一圈,流向远方。到了夏天,我们一群孩子,光着屁股在小河里游水,偶尔还抓两条小鱼送回家,迎得大人们的一番夸赞。收稻子的时候,高大的枣树上挂满的枣子,我们就更恋着枣子的诱惑而常拿着长杆子,瞒过大人们眼睛,在大枣树的枝叶间敲打,有的甚至爬到树上,奋力地摇着枝梢,落得满地跳动的枣子,让我们笑的合不拢嘴,快乐和情趣充满了我的童年的岁月。

在高大的大枣树旁边,又长起了一棵小枣树,我们弄不清这棵小枣树是大枣树的儿子呢还是孙子,只是盼着它快快长大,也长成如大枣树那样挂满枣子,让我们兴奋,让我们解馋。不久我离开村庄,到外地读书了。几年以后,果然,小枣树长成了大枣树了,甚至比大枣树还要高大,每年春天开的满树都是小白花,可秋天的时候,却一个枣子也不结。盼望吃枣子盼的流口水的孩子们,失望地只能将流出的口水再咽回去。而大枣树结的枣子一年比一年少,最后也没有枣子了。两棵不再长枣子的枣树,并肩地站立在村口,站在我遥远的记忆中。

听说村里引起外资,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化工厂,村里的农民很多人都富起来了,在城里卖了房子,在城郊盖了别墅,而村里的很多田都不能耕种了,小河也如一条深玄色的布腰带在村边打了一个死结,甩向远处。

我的老家永远是那个不熄灭的村庄。远远看去一棵大树和一棵小树,不——是两棵并肩站立的大树在微风中讲着故事。走到近前,我扶摸着它们的皮肤,默念着不要讲了,好好活下去,活着就会有希望。

寻找耕地与寻找墓地

想起奶奶人还没死的时候就让儿子为自己制好了一口大木棺材,并放在床边,夜夜伴着这黑乎乎的大家伙入眠。偶遇阴天,气闷或觉自己那儿不舒服了,我就看见她那深陷的眼窝里闪出一丝灵火般的光芒,冲着大棺材一闪闪。到底是八十多的人了,知道时光对她来说是没有多少摇晃了,人的一种本能的求生欲望常常提醒她离开这个世界是多么痛苦。因此,在生前就见到自己的棺材和墓地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满足吧。或许我们还可以联想到不少帝王,在生前大兴土木为自己建造陵墓,以备死后还能阔气地辉煌一番。

青春少年,往往做的第一个梦就是文学梦,似乎那是自己理想中的一块最有魅力的耕地,读着大师鎏光溢彩的作品,心里升腾一串一串文学的火苗,接着就开始了耕种,一首两首小诗,一篇两篇小文,对那时的少年可算是这耕地里最初的小苗呀。当然,还可以做出其它的梦,比如美术家、科学家,或者是企业家等等,不一而足。然而,任何一片庄稼都要经日晒、雨淋、风吹、霜打的,能不能长成大苗,能不能长成硕果累累的风景,这是文学梦和其它梦中都无法描绘的图景。但是,这耕地呈可以承受这一切,也可以容纳少年的梦境,只不过实现这一愿望还要有很多的付出才行。

这里,暂且不去谈对这块耕地要有怎样的付出才能得到收获这一变量的意义。我要说的是这块耕地对于一个理想主义生存者来说将是一个永恒的目的地,它可以诱惑你做出许多牺牲;将生活或者生命调整到一个坐标上;为那遥远的甚至邈茫的闪光承受痛苦;还要以苦为乐,用新的信念抹去失败的阴影,点燃被雨淋灭的蜡烛。这是怎样的一幅图景呀,如凡·高的《收土豆者》中的农人,火一样的脸上,被火一样的夕阳覆盖。我渐渐觉得这已不是一块梦幻的耕地了,仿佛是精神在暗示着文明的人类必须接受的磨难。

是的,墓地的宁静正好反衬出耕地的喧嚣,轰轰烈烈的奋斗之后,终将要在净洁的空气中获得安宁。寻找墓地是寻找灵魂的归宿,而寻找耕地则是寻找精神的家园,灵魂是可以抚慰的,精神则需要燃烧,需要在火中飞翔才有意义。

作者介绍

十品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江苏省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出版诗文集有《十品诗选》《穿过时间的河流》等11种。曾获“诗神杯”全国新诗大奖赛一等奖及“十佳诗人”称号。现居江苏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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