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一宫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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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宫旧事
天津 李英
为了写好《一宫旧事》,星期日上午11:00时一下课,我从老年大学立即乘车,直奔一宫。一是想拍几张一宫的照片,以便新旧对比,好说旧事,二是怀着侥幸心理,万一邂逅一位老邻旧居,或知情老人,也好聊一聊,可以多一些写作的素材。
乘901路公交车在博爱道下车,站在十字路口举目四望,东面30米处的那座小洋楼还在,那是我少年时代,五年时间借阅了上千册图书、给了我无限知识和力量的“河北区少年儿童图书馆;”西面20米,是我的母校“博爱道小学”,我在那里加入了少年先锋队,接受了六年小学教育;南面是我居住了20多年的老屋旧址,现在已建起了几十米高的君悦大厦;北面即是天津市第一工人文化宫。旧地重游,时过境迁,物是人非,颇多感慨。
拍了几张照片,进一宫里面转了一圈,想和服务员、保安多聊几句,怎奈旧地新人,一问三不知,无奈之下,拔腿就走。忽然经过一家昨天才开张的“天津老味包子铺”,不由得心花怒放。我此来即是来寻“老味”的,既然没有老闻旧事可聊,食用几枚老味包子果腹,也算不枉此行。
进得店堂,服务员迎上前来,先奉上一杯清茶,再问先生用点儿什么?我要了一屉天津老味猪肉包、一屉手剥鲜虾韭菜包。抬眼观瞧,见店堂干净整洁,老式八仙桌、靠背椅古色古香,迎面墙上镜框内镶一条幅“会吃是福”。由于时间已近下午两点,食客只有我一位,邻桌有一位先生和一位女士,在和老板聊天、喝茶、吃零食。俄顷,服务员把一屉猪肉包端上桌,我用手触了一下笼屉,告诉服务员,“不要,端下去”。
女服务员是外地人,惊诧之余忙问:“先生,怎么啦?”“天津人习惯吃新出锅的热包子,即是天津老味包子,哪能不热?”我话音刚落,邻桌那位先生忽然竖起大拇指说:“老哥,这才是真正的老天津卫人,会吃、讲究。”我忙说:“哪里呀!我是不能吃凉的。”这时老板端着一碟花生米走过来,热情地说:“包子给您蒸热的,即是老天津人,尝尝我们自己炒的老味果仁。”我连忙说:“谢谢!谢谢!”聊天中我说到:“我原先就住在拐弯的民族路九十六号,钢厂宿舍。”“哦!知道,知道”,那位先生是老板的朋友,他说:“那个院子中间有个水龙头,我们六几年时到海河游泳,上岸后就到你们院那个水龙头下冲澡,我们住的也不远,就在民主道,后来才搬走的。”我打趣说:“咱们还是相隔不远的邻居呢,其实我这次到这边来,就是想写一写一宫旧事的。”老板朋友说到:“提起旧事,记得早年我们院里住着一家姓马的,他儿子是一宫十大横之一,挑号(注1)河北小白龙,后来因为挑皮子(注2),住姥姥家去了(注3)。您在这附近住了二十多年,还是听您讲讲以前的一宫吧。”我说:“那好,让我想一想。”
新出锅的包子端上来,边吃边聊,热包子也吃成了凉包子。
坐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旧时和一宫有关联的事物,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出来。
1956年春天,我家从建设路,搬到坐落在民族路96号的钢厂宿舍,一住就是20年。从家到一宫的直线距离,不超过50米,我从5岁到25岁的20年里,在一宫里玩耍、打球、听评书,上课、学习、看电影,接触一宫真是太多了。
第一工人文化宫主楼,是典型的意大利式建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时,一宫正门的上方,是霓虹灯“第一工人文化宫”字样,霓虹灯后面高处的墙上,用楷书写着红色大字“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侧面墙上,用草书写着两行标语“战斗式的工作,文化式的休息”。主楼最高处,六角形塔式建筑的六面,是六只飞翔的白色和平鸽图案。
步上五级台阶,进入一楼大厅。一宫主楼的一楼是大剧场,内设2000多个座位,是天津市当时最大的剧场,大剧场旁边设休息厅和小卖部。二楼大厅一溜摆开5张乒乓球台,侧面是棋牌室、评书室和幻灯室。三楼是二楼上面的一圈走廊,站在走廊上,可以观赏二楼的乒乓球比赛。走廊的墙上,主要用于展览工人的绘画作品。三楼的入口处,还设有一个台球室,经常看到的几个打台球的人,都是当时少见的西服革履、油头粉面的打扮。四楼小剧场,主要放映儿童专场动画片,5分钱一张票,我小时候流行的动画片《小红帽》、《小魔桌》、《小蝌蚪找妈妈》等,都是在那里观看的。五楼是屋顶花园,不经常开放,20年里,我只上去过一次。
那时候,进入一宫休闲娱乐,除了看电影、听戏要买票,其余都是免费的。只要在大厅入口处,出示工会会员证、或者工作证,就可以进去随意打乒乓球、台球,或者听评书、玩棋牌、看画展。58年大跃进,一些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存心显摆、玩帅,进入口时,只让工作证在上衣口袋里,露出一点儿红色的边儿,即昂然而入,得意的样子,溢于言表,真让我们这些小孩子眼馋。好在我的父亲、母亲都是工会会员,经常可以把我带进去,在里面随意玩耍一阵。
每逢节假日,一宫都要举办有奖球赛、猜谜语等活动。奖品多是小笔记本、铅笔等文具。乒乓球厅里,每天都热闹非凡,今天有人指认,这位穿红色运动服的小伙子,是全国乒乓球赛,男子单打第六名,大家马上围拢过去。随即又有传言,明天河东三把大刀(指横握球拍的运动员)要来一宫参加比赛。立马有人信口直言:“我明天带几个同事,来给他们助威。”其他娱乐休闲的地方,也是人流如潮,热闹火爆。
遇到一宫大剧场有名角演出戏剧或叫座的电影,潮水般的人群,更像是要把一宫挤爆了。有一次京剧名角马连良来一宫演出,我看到,有人夹着棉被,晚上10点多钟,在售票处等候买票。每逢开演前和散场后,附近几条大街人流涌动、摩肩接踵,人们老幼相携、呼朋唤友,为一饱眼福,有河西、红桥甚至郊县的人们,也来欣赏精彩的艺术。
进入60年代,我迷上了去一宫听评书。小学时候的功课,算术题做得飞快,语文书几乎都能背下来,学习不在话下。父母很支持我参加一些课外活动,我有要求,总能把我带进一宫去。在一宫说评书的演员,大多是工人师傅,他们利用业余时间演出,水平比专业演员还要高。专业演员要多赚钱,一部书说的拖拖拉拉耗时间,而他们只是义务演出,不拿任何报酬。评书每逢星期一演出《大隋唐》,演员名叫孙久长,50多岁高身量,霸县口音说评书,上台演出总是西服革履,大背头梳的一丝不苟,刀枪架特漂亮,每逢演出,几乎座无虚席。星期二的评书是《三国演义》,当时爱看三国演义的书,几乎都可以背诵下来了,所以很少去听。星期三的评书是《狸猫换太子》,演员名叫邱志良,一个很帅的中年人。星期四的评书是《战斗在天穆村》,演员名叫贾鸣霄,四十多岁戴眼镜,不苟言笑,是我至今听到的唯一一位全部用纯天津话说评书的演员。评书讲的是,抗日战争时期,回民支队津沽大队,在大队长金辉的带领下,与日军战斗,惩办汉奸王虎臣的故事。这是我最爱听的一部评书,场场必到。星期五的评书是《小笑话》,演员名叫赵文峦,一场评书听下来,常笑得直不起腰。星期六的评书是《聊斋》,演员名叫孙久隆,是演员孙久长的胞弟。他家说评书是家传,他还有个二哥名叫孙久兴,哥仨取“久兴隆”之意。孙久隆演出的台风,与他大哥大不相同,他为人随和、不修边幅,一次下雨,他穿着工作服、胶鞋就上场说书。他说鬼、狐说到瘆人处,常使人觉得后背发凉,女听客站起来拔腿就跑。他的人气比他大哥还旺,座位坐满了,经常有人站着听评书。
一宫主楼北面,是“工人公园”,这里更是我童年和少年时期的乐园。和小伙伴们在这里荡秋千、玩跷跷板、在石凳上打乒乓球,还爬墙、上树、捉蜻蜓、逮蛐蛐,有时玩得忘了回家吃饭。
一宫主楼南面,是花园庭院式建筑的大院,里面是工人夜校。院内有一座六角凉亭,凉亭下有一匹铜马,和真马一样大,尾部铸有乾隆某某年制。上六年级毕业班时,学校借用夜校的教室,每天为我们加半天课。
70年代初期,我在光复道街“清理查抄物资”办公室工作。街办事处就在一宫侧门对面。那年“样板戏”群众汇演,光复道街演出《智取威虎山》片段,同事胡建齐出任琴师,魏新锁饰演小常宝,我几次和他们一起去一宫大剧场舞台彩排。
光阴似箭,时过境迁。今天看到的一宫,虽然坐落在意式风情区内,占尽地利,但偌大的前厅,只是一个咖啡屋,几乎无人光顾。与几十年前热闹火爆、熙熙攘攘、摩肩接踵的场面,大相径庭。大剧场已不复存在,被分割成许多的小电影厅,顾客也寥若晨星。我知道,现在和从前,时间和空间都不相同了,虽然有所眷恋,但要把一宫恢复到过去的模样,是不可能的。但愿一宫偌大的建筑群和附属设施,能够被充分利用起来,更多的为群众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注1;在社会上宣布绰号。
注2;掏钱包。
注3;进监狱了。
李英,男,70岁,喜爱历史、文学,曾在《今晚报》《中老年时报》发表过数篇散文,在《小说月报》(微型小说版)发表过小说。从2014年起担任天津老年人大学笫十四、十五、十六届宣传委员,2014年至今担任天津老年人大学《甜园文学社》副社长。
本期微刊管理团队
责编:李 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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