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一种娇色”:米芾的临书观念与其书风形成
米芾在《宝晋英光集补遗·书评》中盛赞褚遂良书法时说:
“褚遂良如熟驭阵马,举动随人,而别有一种骄色。”
历代评论大王书法皆有象喻,如梁武帝“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李世民“烟霏露结”、“凤翥龙蟠”;李嗣真“铿锵金石”、“氤氲兰麝”,但是以“马”来形容王羲之书法则不见书载,由此可见褚遂良不仅善学大王,而且在能在王书外探索,裁剪出属于自己的美学语言与风格标签。
这条评价出自米芾之口,我们并不觉得奇怪,尽管米芾在《海岳名言》中口无遮拦地狠批了唐代诸家,但对于褚氏,米芾还是激赏大于批评。身为初唐大鉴赏家、大艺术家的褚氏是米芾的一面镜子,米芾在反衬中积极追赶着同样的角色,那偶尔的无伤大雅的苛责亦姑且看作是文人相轻的呓语。
褚遂良是初唐重要书法家之一,和同时代的其他书家一样,推崇、学习王羲之。但是,与宫廷内专事钩摹复制王羲之书法的供奉榻书人不同,褚氏是自由地、有创见性地临习王书,这在褚氏《兰亭序》临本中可见一斑,米芾形容为:“虽临王书,全是褚法。”褚氏的创造性的临习方法正是造就他成为伟大艺术家的重要原因,这一点,身为褚氏崇拜者且聪明善学的米芾当然不会不察。
事实上,米芾的临书观念正是继承褚氏,自由的、富于创造性的。历代考察米芾的风格形成多为“集古字”一叶障目,殊不知临习观念对一个书家风格形成所起的决定性作用。
“集古字”
壮岁未能立家,人谓吾书为集古字,盖取诸长处,总而成之。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祖也。(《海岳名言》)
“集古字”是米芾对自己早年书法的简洁概括。和大多数书家的成才之路一样,米芾也经历过对经典法帖亦步亦趋的临习阐释的阵痛阶段。
米芾的书法早年涉猎广泛,在学习晋人之前,对唐人书法浸润尤深。除了我们上面提到的褚遂良之外,他还学习颜真卿、欧阳询、沈传师、段季展,可谓学于唐人书法用工很深。人以“集古字”讥讽米芾,是有一定缘故的,但也有人认为米芾的不拘一格汲取营养的临书观念是一种优秀的学书品质,如清代王文治就夸米芾:“天姿辕轹未须夸,集古终能自立家”。事实上,米芾对于唐人的学习是明智的,也是用功极深的,这也为他后来的书风形成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书风形成
后来,米芾在好友苏东坡的建议下,开始抛弃唐人,转而将注意力转向晋人。他开始留心晋人法帖,并得到王献之的《中秋帖》。这对米芾的影响是巨大的,王献之开放恣肆的用笔征服了米芾,与生性不羁的米芾形成了完美的契合。这是米芾书风形成的关键时期,最终助力米芾走上顶级书家的行列。
米芾在元祐三年(1088年)写就《苕溪诗帖》《蜀素帖》,同年所写,但是书风相差很大,没有完全跳出“集古字”的窠臼。米芾书风的最终形成,约在其五十岁左右。“既老始自成家,人见之,不知以何为主。”米氏书风至此形成。
结语
米芾善于学古,深入古人但又不拘泥于古人,这也是其书法成就巨大的重要因素。其在“集古”中不断总结得失,活学活用,并在找准目标后不断孜孜追求,把对书法法度的无穷尽追求践行到底,这是其成功的最重要原因,这一点对于我们学习前人经典法帖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