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故事多
老屋故事多——知青入住我家(下)
陈金霞01-16阅读 1471
元旦前夕,知青姐姐谢婷从福州携妹妹弟弟三家人回第二故乡沙县茶丰峡走走,关注知青园进展,看沙县灯光秀和水秀,品沙县正宗小吃。我们相聚甚短,非常仓促,却格外愉悦,抚今叙旧,展望未来,虽寒气袭人,心里却温暖如春。其中,她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们又去看我的老屋了,我二哥招待了他们。我由于当年才十岁,很多事都模糊不清了,就问了他们入住我家的一些情况。我说:“你们哪一年来?”“一九六九年。”“住几个人?”“六个,两女四男。”“怎么住?”“当年我和敏亚住的是老屋右侧的中间小屋,是临时隔个2米多高的板墙,板墙前屋住四位男生,板墙后屋住我和敏亚。当时房子没有楼上。”原来父亲新盖这幢房子,还没装修入住就被没收了,我这才恍然大悟。“那时算我们住的最好,因为你家房子很新,隔壁边植四面空荡荡的,没墙壁,搁着没人住,是怎么回事?”“那是我父亲帮他侄子陈妹子盖的,他年幼丧父,母亲改嫁随母去岩前了。”“噢?我们不知道,我就记得你们住厢房,在破屋子做饭吃。”“你们当时怎么弄来吃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得到陈宗土和你家很多帮助。尤其你大哥,个子大,力气大。下地上山他干重的活,难的活,我们跟着学,帮着干……“我只记得敏亚、你、李鼎杰,其他三个是谁呀?”“陈建芳、郑榕谋、唐世光”“我只记得有个个子特高,有个较矮。”“你住多久?”“一年多,敏亚去茶丰茶一队,廖克新书记担心我一个女的,就让我搬到他家住了,后来招工到沙县化肥厂工作五六年调福州。”“李鼎杰在我家住最久,不知哪一年才调回福州,去年你们回第二故乡,他怎么不来?”“他身体不好……”听了谢婷的介绍,这位知青大哥的音容笑貌和往昔峥嵘岁月依稀浮现在眼前。李鼎杰是四个知青哥哥较高的一个,国字脸,高鼻梁,一对乌黑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他跟所有青年一样,生龙活虎,朝气蓬勃。清晨,天刚露出鱼肚白,他们就起床做饭,那个大口锅,起火烧柴,呛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幸好陈厝水源丰富,半根毛竹,就把泉水引进水缸。柴,坪子成堆任他们烧;菜,房子两边两个大菜园凭他们拔。白天,他们跟社员一起出工,耙田、耕地、播种、插秧、耘田、除草……样样活儿向贫下中农学习,在广阔天地磨练。赤脚走在田埂上,毛针扎得脚像戳心一样疼,可谁也不敢吱声。深一脚,浅一脚,一不留神扑通踩到烂泥里。谁也不敢叫疼,谁也不敢叫苦。阳春三月,春寒料峭。刚刚解冻的田地刺骨的冰凉,他们跟社员一起早早来到水田,挽起裤管,卷起袖子,抡起锄头除草耘田,淤泥溅湿了衣裳,溅落脸庞,他们用袖子擦擦,谁也不敢叫冷,谁也不敢叫苦。夏天,他们投入紧张的“双抢”劳动。这场抢收抢种,时间短,任务重,天气热,他们跟社员一起早出晚归。割稻、插秧最辛苦,面向水田背朝骄阳,腰酸背痛腿发麻,汗流夹背,蚊虫蚂蟥叮咬。他们不敢叫苦,也不敢叫累。最苦的是收工了,大家挑着满满的两箩筐稻谷回生产队晒谷坪。那时,烈日当空,炽热的阳光灼得脸发烫。沉甸甸的担子重重地压在“肩不能挑”的肩膀上,肚子饿得肌肠辘辘,嘴巴渴得干裂。他们走走停停,最后还要爬上陡坡,挑到生产队的晒谷坪……他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家,哪来热菜热饭等待?常常吃一半半,天气突变,生产队长一声呼唤:“收谷子啰!”他们放下饭盒,冲向晒谷场,耙的耙,收的收,挑的挑,场面像打仗一样……下午继续出工……就这样,一个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热血青年,在艰难困苦的生活生产条件下,砥砺前行。一次,李鼎杰中暑累倒了。母亲知道后,给他送去姜茶,帮他刮痧,拔来草药熬给他喝,煮热腾腾的粉干汤给他吃,“孩子,热热的吃,发发汗就好了。”果然,年轻人很快就无恙了。李鼎杰心灵手巧。他天天和社员一起出工,休闲的时候还会做木工,把丢弃的木板、木块捡来,锯一锯,刨一刨,凿一凿,做成小板凳、木箱子、小橱子……我和堂兄家的桌凳松动,他修一修就结实了。李鼎杰和其他五个知青一样积极劳动,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投入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自从知青入住我家以后,陈厝便热闹起来,成了谭厝、土堡仑、庄(即五队和六队)的俱乐部。每当晚饭后,五队和六队热血中青年都往我家跑,敏亚、谢婷教大伙唱歌。李鼎杰他们有的吹笛子,有的拉二胡,有的吹口琴。记得我大哥就是那时学会了吹笛子。李鼎杰手巧,不仅会吹口琴和笛子,还会制作笛子。他教大伙砍来竹节长比拇指粗的竹子,截成通透的一段,用火烤粗铁钱在竹子上钻三个洞,然后,破开竹子,收集竹膜,贴在洞上就可以吹了。那时,每当静谧的夜晚,你不管走到土堡仑还是庄,还是我的家陈厝,都可以听到断断续续的笛声和口琴声,虽然不是悠扬但是很悦耳动听,它打破了乡间的孤寂,丰富了农村青年的文娱生活。知青入住我家后,我家成了俱乐部。我家前后厅大,常年摆三张四方桌,围着四把长板凳。堂兄陈宗土成家立业,也是大队青年干部,谭厝、土堡仑、庄,中青年晚上和农闲时间都往陈厝跑,知青不仅教乡亲唱歌,吹笛子、吹口琴、打快板等,还教大家下军棋,象棋、打扑克,轮流玩耍,围观助战,其乐融融。知青入住我家后,我家成了回乡知青和知青共同学习,互相交流的地方。74年我升初中时,遇到一篇作文不会写,经李鼎杰指导后,写完交给老师,成了范文,受到老师表扬。我遇到数学不会做,李鼎杰就一遍又一遍地讲解,直到我会为止。时光流逝,知青陆陆续续选调进厂进城,就剩李鼎杰,他渐渐颓丧,一日三餐半饥半饿,吃点我堂兄和我家的饭汤、饭、地瓜,人瘦削了,头发变长,下巴还长出几根长胡子。七五年,我初中毕业回乡务农,在我家住了差不多五年的李鼎杰什么时候回城了,从此杳无音信。知青虽走了,但陈厝仍成为茶丰峡五队中老年活动中心,不管男女老少,他们都会来走走,坐坐,聊聊……光阴似箭,岁月无情,五十年过去了,当年初犊毛驴不怕虎,一心只听毛主席,把青春与热血洒在这片土地上,把自己磨练成铸造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脊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改革开放的建设者和先驱者,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做出突出贡献。而今,青丝银发,仍心怀第二故乡建设,重返第二故乡,一次次观望这栋饱经沧桑的老屋,寻找青春的足迹……然而,随着社会进步,主人的儿孙盖新居,进城发展。人去楼空,老屋日渐破败凄凉,谁看我为它书写这里发生的故事?谁愿为老屋旧貌换新颜,成为记载与传承六七十年代历史的农村建筑?成为茶丰峡新村一道亮丽的风景,不要有损家乡茶丰峡新面貌的形象,陈厝能重焕当年的生机么?
感谢观赏,祝您冬安吉祥!
更新于 0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