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怡红夜饮,迎、惜为何不被邀请?香菱为何需要“死活”拉来?
寿怡红夜饮,本身是违规之举,所以袭人担心“又开门喝户的闹,倘或遇见巡夜的问呢?”
既然违规,当然规模宜小不宜大,除了亲近的人之外,疏远的宁可不请。宝玉与迎春、惜春相对比较疏远,所以不请他们。但这并不是唯一原因——后面我们再说。
当然,宝玉与凤姐,既是表姐弟,又是堂叔嫂,利益相关,阵营相同,性格也相投。但是凤姐住在大观园外面,而大观园夜间是要关门的。所以怡红院从上到下,根本没人想过要请她来。
为了避免被追究责任,还应该请当家管事的人来,就有了“天塌下来大个子顶”的意味了。所以宝玉说“咱们三姑娘也吃酒,再请他一声才好”,而探春则想到“不请李纨,倘或被他知道了倒不好”,就是共同负责的意思。
钗黛自不必说,一向与宝玉最为亲近。宝琴是宝玉的“小妹妹”,又年轻天真,大家都喜欢。香菱呢,白天刚刚与宝玉有“裙子的事,可别向你哥哥说才好”的共同秘密,也理应分享共同的欢乐,为什么要说“袭人又死活拉了香菱来”?似乎袭人开始邀请,香菱是坚决拒绝;如果袭人不强拉,香菱就不会来。为什么?
因为香菱是薛蟠的侍妾。已婚的少妇,在深更半夜里,到别的男子屋里饮酒,至少是相当不检点的。虽然有宝钗陪伴做保,虽然宝玉的人品非常可靠,虽然有众多女伴,香菱也不能不顾忌影响,自己谨慎一点。实在是被袭人强迫不过了,才不得不来。
这样一来,大观园中的女孩子就历数到了,只有——看看,还有谁没提到?
李纨的屋里,本来有李婶带着两个女儿住。但是在春天时已经提到,“李婶母女虽去,然有时亦来住三五日不定”,“去”是常态,“来住”是偶然。到宝玉过生日时,她们可能正好不在。
再有就是邢岫烟了。也是春天,“情辞试莽玉”之后,岫烟与薛蝌订婚,成为薛蝌的未婚妻。她是大部分都住在大观园的,“寿怡红”时多半也在。但是以别人未婚妻的身份,宝玉诸人不便邀请她。
既然不请她,自然也不便邀请迎春,因为岫烟是住在迎春屋里的。如果只请迎春、不请岫烟,是不是太让人难堪了?况且宝玉与岫烟并没有什么交情——关于妙玉的对话引出了岫烟对宝玉的欣赏,但那是在“寿怡红”的次日清晨。
不请迎春,也没请惜春。如果请了惜春,那没受到邀请的只有迎春岫烟一房,同样让人感到难堪。另一方面,惜春“孤介太过”,和众姐妹也并不格外亲近。再加上她年纪小——李纨来了,可没带儿子贾兰,当然是因为年幼和孤僻。惜春也可以参照此例。
“寿怡红”是一出规模不太大、却万分热闹的小戏。连每一个出席的人物、每一个没有出席的人物,也有着深刻的内在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