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盼:顺理成章的不正常后《湖心亭看雪》教后记
事出反常必有“妖”。
凡事都有自己的规律,都会按发展的规律进行着,如若反常,必然会有与众不同的表达或想法。用文字表达为主要方式的文章写作更是如此。而张岱的《湖心亭看雪》短短的160余字,却有很多处不按常理的写作与表达,这让文章变得更有韵味,也让读者有了更多的遐想的空间。
湖心亭看雪
明 · 张岱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其一: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独往”与舟中“人两三粒”而已。很明显,这两处的交代是矛盾的,既然是独往湖心亭看雪,那舟中的两三人中的其他从何而来?
其二:金陵人见我的大喜,拉余同饮与我的强饮三大白而别。金陵人是如此的高兴,深夜在湖心亭伴着大雪,见到同样来看雪的我,虽说互不相识,但是依然“拉余同饮”。而我是勉强饮了三大白,且是而别,这显然与当时的情境不相符。
其三:问其姓氏与金陵人,客此的答案,明显的答非所问,问的是姓甚名谁,得到的结果却是哪里人,来这干什么的。是金陵人没有听清楚问题还是作者的故意为之?
其四:舟子喃喃曰,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来说,遇到问题应该是有啥说啥,用的是最平常的语气,可是舟子却是喃喃自语,他是了解自家主人的,但是对我却是陌生人,为什么避讳,为什么喃喃自语?
其五: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中的莫说与更有的比较,显而易见这是舟子包括其主人所意想不到的,从前文的“湖中焉得更有此人”也可以看的出来,我更像是个不速之客,但是金陵人却是客此,明显的感觉他比作者更适应并适合在这里赏雪。
其六:“痴”,这里用痴迷的意思,竟然如此的痴迷,为何作者见到了金陵人后,只强饮三大白以后就离开了,本是来赏雪的,还选择了如此特殊的时间,应该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可作者的选择却是别了金陵人。难道多一个赏雪的人就破坏了赏雪的心境?
短短的文章中有如此多的看似不合逻辑,不合常理的描述和描写,为何?难道是作者真的不知道?恐怕是作者的有意而为之。
带着这些问题,带着学生一起在文章中驰骋,可是学生们并没有读出答案,因为文章本身并没有直接的给出答案,但在文字里,在慢慢的品咂文字,经过一系列的思维活动以后就不难发现作者在表达时的不正常,为何?
如,问其姓氏为什么得到的答案是金陵人,客此。我认为其实这是作者有意为之,作者给出这样的答案是为了强调金陵人,是客此,而非此地主人。试想,张岱是谁,明末清初的文学家,在明朝时那可是官宦之家,生活富足之辈,而现在呢?国家都变了,自然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同理,金陵人遇到我时的大喜和我对金陵人的态度强烈的对比中,或许是因为心中所想并非是真正来看雪,而是有其他的心事,夜看雪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觑头罢了;再者,开头的独往湖心亭看雪和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的矛盾也在于此,独往湖心亭看雪看的是心境,而随从只是陪同并没有能理解张岱的心,和张岱有一样的心境。但在景物描写时却把他们写了进来,因为他们本来就属于这美丽风景的一部分,而不仅仅是作者一个人的,能把自己融于周围的景之中也是作者的视野开阔,心态超然,作者也深知自己只是这风景的一部分,是社会的一部分,是生活的一部分,仅此而已。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现实,纵然有万般不愿意,纵然有千分心事也无济于事,虽然他的心如这湖心亭周围的雪景一般,如三日大雪后湖中人鸟声俱绝,也只能等到更定时才出门,才去湖心亭看雪,想看到一份属于自己的安宁,可是,这被那客此的金陵人打破了,不仅没有了安宁和安静,还有了铺毡对坐的两人和一童子正在用炉烧沸的酒。这样的心情更与何人说?
再者,我痴迷的程度好似不如金陵人,虽然舟子喃喃自语说了“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但是舟子看到的只是表面,只是觉得深夜来赏雪,是痴迷于雪,痴迷于风景。殊不知舟子根本不知道张岱的心里在想什么,张岱看到这湖心亭的夜月心里是何感受,也许从喃喃中可以看出丝丝端倪,作者正是用舟子的喃喃来告诉读者其实很多人都像这舟子一样只看到了表面却不了解他的内心。如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发出的慨叹一般: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了解张岱的人有几个,能理解他的又有几个呢?恐怕只有这无声的文字是张岱最好的的朋友,因为可以让他尽情诉说!
当所有的不正常顺理成章后,深藏的感情也就会顺理成章的被表现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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