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惊的遂宁窖藏

在一户农舍旁边一块大约 20平方米的菜园里,种着20棵橙子树苗,四周绿草如茵,与此地每家每户农舍的菜园没有两样。谁也没有想到,20年前的一个秋天,这块土中竟然挖掘出了惊天动地的宝贝:一批价值连城的宋代瓷器……

从此,不仅改写了中国宋瓷的收藏研究史,而且改变了四川遂宁的文化底蕴和提升了这个城市的人文历史。

2011年8月23日,记者来到遂宁市创新工业园区富源路办事处金鱼社区6社,采访了首先发现遂宁国宝宋瓷的两位农民王世伦和他的弟媳文碧珍,两人用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诉,回眸了20年前那场意义深远的历史见证。

今年75岁的王世伦一家解放前原本住在遂宁县保升乡靠近南强乡的村子里。解放初土地改革,政府把王世伦两弟兄以及其他一些农民划归到南强乡金鱼村,王世伦家分到了解放前地主而且是国民党政府遂宁红十字会会长的房子,不过那人早在解放前许多年就死掉了。以后1959年建立了人民公社,王世伦所在的家乡改名为遂宁县南强区南强公社第6生产大队6组。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才恢复原先最早的名字:金鱼村。

南宋龙泉窑青釉菱口瓜棱瓷瓶

说起王世伦兄弟王世全家的菜园,早先那里是何姓地主家的一片乱坟地,紧靠着王世伦的家。建立合作社时期,为了平整土地,把每家坟包包上的泥土挖去,填了邻近飞机场的烂泥巴田,后来土地包产到户,就把这块地分给了王世全家做菜园。

冥冥之中向北多挖了一尺

王世全年轻时当过解放军,后来复员回到农村,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肺心病,不到50岁就死了。因为南强镇多数农家地处平坝,家人死后都按照乡村习俗埋在自家分得的菜园土下。所以,按照王世全生前遗愿,王世全的妻子文碧珍以及兄长王世伦就决定将死者掩埋在自家的菜园土里。

1991年9月18日,文碧珍请来乡里的道士,按照易经的五行八卦测出了坟地方位,接着就开始破土动工挖坑。一会儿,坑挖好了,说来也怪,就在这个时候,文碧珍突然觉得心中一阵难受,于是莫名地产生了一个念头,她认为应该把亡夫的坟地再向北延长一尺,这样才能对得起死去的丈夫。

在文碧珍的坚持要求下,王世伦等人又将已经挖好的坟坑向遂宁城方向朝北延长了一尺……

遂宁窖藏中的宋代龙泉窑瓷器梅子青五管瓶

就是这延长的一尺,使一个震惊世界的奇迹出现了:锄头挖到了一个像奶锅样的铜质把手,他们感到好奇,于是继续挖掘,结果,挖出的东西越来越多,先是铜器,最后,挖出了大批古代瓷器。

刚挖出泥土后的瓷器形态,摆放的是一个好像石碑形状的埋藏堆,一方是椭圆形,另一方呈正方形。

文碧珍有所预感,哀叹一声,说:“糟了,今天我丈夫不能入葬了!”于是,挖好的坟墓暂时搁置了起来,挖出来的瓷器也用土封了。

因为王世全家地处坝地,而不是坡地,附近居住的农民相对集中,当时围观者很多,但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争相哄抢”。

南宋广元窑黑釉玳瑁纹敞口瓷茶盏

文碧珍告诉记者:“我们农村人认为坟地里的东西不吉利,大家只是感到好奇,根本没有哄抢的动机。”

在场的人中,有一位是南强镇医院的医生,他叫米均福,他对王世伦说:“你们挖到宝物不去报案,小心倒霉喔!” 听了这话,王世伦一家才如梦方醒,决定报案。

王世伦对记者说:“那时候不像现在,通讯这样发达,我们弟兄两家不仅没有手机,而且还没有一部座机电话。打电话只能够去村办公室打,我们就这样去打电话了,我们王家才是报案第一人。”

关于第二处宋瓷的不同说法

报案以后,很快,南强镇干部、南强派出所警察以及遂宁市文管所干部来到了文碧珍的家。通过查看,立即决定一周后继续挖掘。

但事实上仅过了两天,文物专家就来挖了,挖掘现场灯光闪烁。几天后,文物管理所来人在相距不到300公尺的地方又挖到一处瓷器埋藏地。王世伦告诉记者,那是作秀,为的是便于拍摄电视,还原那时的挖掘现场,搞的是一场“演出”,但是,市文管所的说法却不一样,他们告诉记者,挖掘第二处窖藏是真的,不过那批瓷器被推土机压碎不少。

经过文物部门研究考证,金鱼村出土的文物中,有985件宋代瓷器和18件宋代铜器。这是一宗数量巨大、器物精致的宋代瓷器窖藏,也是迄今为止国内外出土宋瓷数量最多的一次,其中出土的荷叶盖罐被尊称为三大国宝之一,全球仅此一件。

遂宁国宝宋瓷出土震惊全国,时任遂宁市副市长的崔光志接见并看望了王世伦和文碧珍,还与全体文物干部、乡镇领导、公安干警以及王世伦、文碧珍等合影留念。国家当场付给了参与挖掘的王世伦等四人各50元挖掘费,文物管理所还各奖励了他们500元。

王世全的坟地自然不能埋人了,经过政府有关部门协调,村里出面将邻居李家的菜园划拨部分给文碧珍作亡夫的坟地,而村子里将生产队另一块土地划给了李家作补偿,王世全的丧事圆满解决。

从2010年元月起,王世伦、文碧珍被遂宁市文物管理所聘请为遂宁市地面文物保护协理员,每月各领取到200元的保护费。

观音故里的菩萨保佑

附近的农民向记者讲述,宋朝时期传说金鱼村一带是金雀县的古城,那里曾经是一条街,传说中还有一个玉碑没有找到。但是,记者查遍县志和古书,却没有找到有关金雀县的记载,相反,南宋末期遂宁仁里场金箭滩确实发生过宋军与蒙古元军的激烈进攻与防守的大战。

记者采访文碧珍时,金鱼社区已确定要开发,村民即将搬迁。文碧珍告诉记者:“要不是我当时心头难受,坚持要求向北多挖一尺亡夫的坟地,那么,20年前就不可能发现这批宋瓷,说不定也就没有现在的开发拆迁了,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观音菩萨显灵了!”

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八棱鼎式瓷炉

文碧珍还告诉记者,她预感——宝物,还有!

她还建议:在开发拆迁时,文物专家必须介入考察地形,监督施工,不要让本来应该属于国家的文物损坏或流失。

20年前从遂宁市南强镇金鱼村出土的宋瓷保存良好,器型丰富,制作精良,不乏精品、珍品、孤品,集中展示了南宋后期龙泉青瓷、景德镇青白瓷非凡的艺术成就。

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小口蟾蜍形三足瓷水盂

据国家文物局一级文物鉴定专家组鉴定,出土的985件瓷器中以南宋后期龙泉窑青瓷、景德镇青白瓷为主,另有少量彭县(现彭州)磁峰窑精品,均定为一、二、三级文物。其中南宋龙泉窑出品的青釉荷叶盖罐堪称世界级国宝,以它为代表的一级文物就多达29件,二级文物200余件,三级文物500余件。这些瓷器造型精美,胎骨敦厚,釉色明丽。其中,荷叶盖罐、龙耳簋式炉、青白釉梅瓶、三足蟾形水盂等文物更是稀世之珍,被誉为“国之瑰宝”。遂宁窖藏宋瓷出土,改写了中国瓷器史,轰动了海内外。

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印花缠枝莲荷纹三足瓷笔墨插

在素有中国“瓷都”美誉的江西景德镇,还有一段很有意思的小插曲:当遂宁文物专家到达那里交流访问时,当地同行开始时对遂宁市的文物专家不屑一顾,漠然视之,而当他们看到遂宁同行带去的遂宁窖藏宋瓷照片后,立即惊叹不已,赞不绝口,然后热情接待,视如贵宾,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远在四川的遂宁竟有他们当地出产而他们从未见过的祖先们生产出来的最美的宋代瓷器……

南宋龙泉窑青釉三足鬲式瓷炉

龙泉窑梅子青色,罐身圆润,盖子独特,盖沿弯曲呈荷叶状。1991年在遂宁城南金鱼村发掘的青釉荷叶形盖罐是遂宁宋瓷博物馆的镇馆之宝。它高31.3厘米、宽23.8厘米、最大的腹围接近一米。

荷叶形盖罐,这种器型以前一直认定为元代,而遂宁窖藏出土的这件,从这一意义上说是改写了陶瓷史。它是南宋龙泉青瓷中最大的一件瓷器,也是宋瓷当中惟一一件荷叶盖罐形,全球仅此一件,堪称绝品。国家一级文物,被称为中国瓷器三大国宝之一。

遂宁窖藏中的龙泉窑瓷器—— 南宋龙泉窑青釉荷叶形盖瓷罐

景德镇青白釉瓷器——南宋景德镇窑青白釉刻划缠枝花卉纹大瓷梅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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