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小小“垃圾桶” 挖出“案中案”
作者：吴余华
来源：瑞安市审计局
近年来，随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群众对生活环境的要求日益提高。R市政府及各镇街高度重视环境卫生工作，对环境卫生的投入越来越大，而效果却不尽人意，环境卫生问题已成为社会的热点和焦点。根据市政府领导的批示，R市审计局派出审计组对全市镇街环卫经费使用管理情况进行专项审计。该项目的特点是：以点带面、抓重点、促成效；依托数据审计分析平台，以“垃圾桶采购”为切入点，深挖环卫系统窝案。共移送案件线索4起，查处8人，其中5人分别被判处3至10年的有期徒刑，3人分别受到党政纪处分。
理清思路 确定重点
审计组接手审计任务后，就紧锣密鼓地着手项目的审前准备工作。为了更好的实现审计目标，审计组做了充分的资料收集——上网搜索、翻阅报刊、查看以往审计档案，并多次召开审计业务会议，围绕主题，各抒己见，集思广益，理清工作思路。
在许多人眼中，环卫工作投入少且分散，又脏又臭，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垃圾中处处有“玄机”。在以往的镇街审计中曾发现存在垃圾桶采购经办人员收受回扣、保洁服务违规转包、个人从中牟利等问题。环卫系统中各环卫所的运行模式都大体相似的，有相对固定的供应商和保洁公司，操作手段类同，问题具有共性，如果能挖掘一点，再借助市纪委和检察机关力量，审检协作，有可能会带出一大片。
审计组决定先从面上入手，摸清总体情况，利用数据分析平台筛选出重点需关注的对象及疑点问题，从而确定重点调查对象；再从点上突破，揭示存在的主要问题，然后由点及面就共性问题进行全面审查，扩大审计成果。从数据分析、往年审计情况以及审计人员的专业判断看，垃圾桶等环卫设施采购、保洁服务外包、环卫人员工资支出极可能是违法违纪案件的高发领域，可能会存在受贿、贪污、虚列支出等违规问题，为此审计组决定将上述内容作为本次审计的重点。
数据分析 疑点初现
审计目标既然明确，审计步伐便稳健有力。当前造假手段高明，在财务账册中很难发现案件线索。如何打破常规，对症下药，有的放矢开展审计至关重要。审计组决定改变以往“以账审账”的传统审计方式方法，充分利用数据审计分析平台，实行业务与财务审计相结合，寻找事物内在的关联性，分析资金走向。
首先按照制定的审计方案，审计组设计调查表，摸清总体情况、经费支出结构等；然后依托数据审计分析平台，集中分析相关的15个镇街账套，以“垃圾桶采购”为切入点，按供应商分类对其销售的垃圾桶型号和价格进行分析比较，发现其中采购于同一厂家和同一规格的垃圾桶采购价格相差很大，特别是T镇环卫所垃圾桶采购量大价高，随即引起审计组的关注。T镇环卫所近两年垃圾桶采购支出就达120多万元，且价格普遍偏高，其中规格为100升的玻璃钢垃圾桶，同一供应商销售给T镇环卫所单价是305元/只，而同期销售给其他镇街最低是198元/只。
为了获得更多的线索，审计组进一步分析其他各镇街采购总量，进行横向比较，并将各镇街垃圾桶采购情况与银行支付明细关联比对，又发现S街道办事处以现金方式支付采购垃圾桶210只，支出17.36万元，单价800元/只（不含税）。如此多的高价垃圾桶采购且又是现金支付，审计组初步分析其中必有猫腻。
另通过发票数据及账套分析发现T镇环卫所汽车维修费及汽油费支出异常，比其他镇街要高出许多。同时，在市环卫管理处的审计调查中还发现“台风环境卫生整治支出”结算资料明显不符逻辑，清扫人员在多处重复造册列支劳务费，虚列支出达数万元。这些往往不起眼的问题背后也许就隐藏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
通力协作 布下天网
审计组马上将审计分析的情况向领导汇报，邀请检察机关及时介入。为避免打草惊蛇，审计组双管齐下，一方面选取价高量大的重点供应商名单提供给检察机关，由检察院从供应商处进行突破；另一方面，由审计组账实结合，进行深入核查。审计组充分讨论，确定统一意见：一是通过一定的方法间接询问各环卫所劳保用品及垃圾桶购买、使用等内部控制情况，如决策程序、经办人员等；二是查看垃圾桶验收入库及领用出库台账；三是实地查看垃圾桶放置情况，并初步核实环卫工人工作量；四是采取以供应商为切入点的顺藤摸瓜法，关注资金汇入个人账户的情况。
审计组根据既定的策略，不动声色地收集证据，并将审计情况及时反馈给检察机关。借助检察机关的协助配合，及时采取有效措施对相关供应商进行控制谈话，很快就有了突破，T镇环卫所所长张某因在垃圾桶采购中为他人谋取利益，收受巨额贿赂当场被刑拘；同时，检察机关在对一个保洁公司负责人的审讯后，不到20小时便取得了突破，市环卫管理处正、副主任因收受贿赂也相继落马。
审计过程中，还有个小插曲。当时审计组去查看S街道相关支出凭证，发现垃圾桶采购发票的经手人是原党政办主任林某，该街道会计人员私下问林某：到底有没有问题，林某一口回答说：“没问题”。做贼心虚的他抱着侥幸心理打电话给帮他代开发票的供应商，进行串供。那位供应商与T镇环卫所所长张某案件也有关联，当天晚上那位供应商就被检察机关控制了，供出他帮助林某虚开发票和林某打电话串供的事，真是不打自招，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查实，S街道办事处以垃圾桶采购、资料印刷费、广告费等名义套取现金共计102.88万元，用于招待费等支出，林某还将个人费用混入其中报销，最终被开除党籍。
穷追不舍 扩大成果
首战告捷，审计组并未就此罢手，决定对T镇环卫所进行全面审查，进行麻雀式解剖，深入揭示环卫系统存在的违规问题及体制机制问题。
首先，针对环卫所汽车维修费及汽油费支出异常情况，审计组查看相关凭证，便发现T镇政府通过环卫所违规购买车辆并列支相关费用的违规问题，审计组及时移送市纪委查处。
其次，对工资支出的真实性进行审查。由于环卫工人一般都有参加商业保险或社保，审计组采集环卫所人员信息与商业保险、社保参保人员信息进行关联比对，筛选出既未参加商业保险，又未参加社保的人员名单，作为重点核查对象。同时对已参加社保的人员身份进行进一步确认，发现为其缴纳社保的参保单位为市环卫渣土有限公司，实属渣土有限公司员工，人员虚构初露端倪。审计组随即询问环卫所财会人员，会计舒某以癫痫病发作为由回避了，出纳则一问三不知。为此，审计组分析：肯定还存在其他猫腻，该环卫所还不“老实”。
为了使该问题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审计组获取会计和出纳的私人银行卡对账单，根据其资金流向进行逐一核对。最终发现T镇环卫所私自将路面保洁外包，以虚列工资方式支付保洁承包费向对方收取9.22万元回扣，并存入会计舒某私人账户。同时，延伸审计T镇环卫所下属单位——R市洁净环卫清理有限公司，发现该公司通过虚列工资套取资金168.22万元，除返还T镇环卫所97.45万元外，还有差额70.77万元去向不明？
“小金库”是找到了，但资金又去哪里了呢？一个个疑问在审计人员心里不断产生。为还原事实真相，审计人员在检察机关的配合下，三次去拘留所提审T镇环卫所所长张某。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加上审计组的攻心策略，张某终于交代，该70.77万元差额资金全部被镇政府用于接待、送礼、个人费用等违规支出，经检察机关进一步查证，牵带出T镇财政局局长何某和T新区开发建设管委会副主任蔡某贪污受贿案。
至此，该审计项目最终查实并经人民法院审理：市环卫管理处原主任唐某和副主任张某，利用道路清扫保洁日常督查、业务招投标、垃圾桶采购等职务便利，收受贿赂，各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T镇环卫所原所长张某，利用清洁设备采购、清洁业务发包等职务便利，收受巨额财物，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T镇财政局原局长何某和T新区开发建设管委会原副主任蔡某因受贿罪和贪污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10年和3年。S街道办事处原党工委委员、党政办公室主任林某受到开除党籍处分；T镇书记、镇长分别受到市纪委行政诫勉谈话和行政警告处分。
该项目以垃圾桶采购为切入点，以T镇环卫所为引线，共有4起案件线索被审计组一一揪出。审计监督掀起的环卫系统反腐风暴，在R市产生较大社会反响，市长曾三次作出批示，并促成市委办、市府办、市园林局等部门连续出台相关制度，促进环卫运行机制完善。唐某及何某等人的违法案件作为典型案例在全市进行通报，有效地发挥警示教育作用。
启示
一是要树立大要案意识。虽然说大要案的查处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但如果没有这种意识，很多的大要案就可能在审计人员眼皮底下溜走。如果被审计单位内部控制薄弱，而这个单位又拥有较大的权力，那就要问问是否隐藏着滥用职权、钱权交易、贪污受贿等违法违纪问题，在哪些环节最有可能会出问题。只有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规避审计风险。
二是要创新思维方法。凡大要案都是隐藏很深、手段极其隐蔽的。如果不拓展思维、创新审计方法，是很难找到突破口。能不能抓住被审计单位或个人权力运行轨迹的关键点，从账册的背后发现问题，并作出职业判断，是摆在每位审计人员面前的重要课题。只有不断创新审计理念、创新审计方法，才能做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