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艺林 | 窥探一个黄衣女人

文丨彭艺林

 

她用的指甲油是浅黄色。和其他女生的坐姿一样，指尖对着手机屏幕轻柔滑动。我关注的是她指甲的长度，这些整齐的圆弧，像数学家的圆周截面，又被画家进行了意境上的修改，成为一件艺术品。

肩带也是浅黄色的，比指甲油的颜色要深一些。肩带连接着裤子，可以看到裤子贴着臀部的地方绷起的褶皱，就像丰富的沟壑。纯白色的衬衫。颜色出现了对比，或者说烘托。更重要的是衬衫无意间流露的空隙。没有风，但是却感觉在微微拂动。阳光投到树叶又落在衬衫上，胸口左侧有个口袋，我在想，可以蓄满多少光亮。

假如视线避开空隙，仍然可以在衬衫的外面，看见天蓝色的胸衣。这种蓝色不是多瑙河，更像呼伦贝尔草原，预示着向上，生机，环保。因为它是厚重的，遮挡着胸部甚至小腹的最为保守的胸衣，所以说根本察觉不到曲线。只是积攒的赘肉在包裹之中突显出来，这是唯一可以触摸胸部的价值：那性感的赘肉成为中心。那么就用眼睛去环绕，去测量。那些平整的部位，会像蒸馒头一样热腾腾地浮起来，但这些都是随意变化的，像是达达主义。

手提包是鲜红色的，除了标志是金属片，其余都是松软的材质，里面应当放着湿巾，梳子，化妆镜，啫喱水，丝袜。在汽车狂热的轰鸣声中，这些物品给予的幻想最多。

她的脚被椅子遮挡，不过仍然能看到她穿着镂空的凉鞋。亚麻色，粗糙的纤维桀骜交织。粉色的脚指甲油，耀眼。她的皮肤是嫩白的，就像一截莲藕，但是比莲藕要有弹性，神秘。最直观的是脸庞，准确地说，是侧脸。先从额头开始，往下是眉毛，眼睛，二分之一的鼻子。再往下，二分之一的嘴唇和下巴。肯定是经过了适当的整形，至少眼睑和鼻尖反复观赏，仍然不自然。

如果刻意地抚摸脸颊，会不会瞬间塌陷，或者还会听到近似于漏水的声音。但是这并非瑕疵，有另一种美好还要继续往下延伸。胸衣不能覆盖的皮肤，更加细嫩，具有一种呼之欲出的侵略性。从乳房中沁出的实在的汗，微不足道的斜倒的汗毛，仿佛就是爱的化身，终于形成了粉碎。就是这些，让一个女人的青春开始有滋有味。

我想因为这件浅黄色的裤子过于矜持，才成就了她的美好。尽管是坐着，仍然可以看到丰满的臀形。但是再过分一点，可能就成为了臃肿。介于两者之间，臀部和长发达成了奇妙的约定。长发直率地垂落下来，然后在接近臀部的位置安静地停住。似乎安装了温柔的闸。身体稍微挪动一下，可以看到头发上的一些分叉，不急不忙地耸起，跳动。这是一种慵懒的魔力。臀部因为移动而努力地颤动，像是承担了太多的能量。留下的，是松软的图案。然后消失，化作空白。

在车辆训练场地，总有人要跟随着方向盘离开。我这时看到了熟悉的车牌号，也有人在向我挥手。障碍练习。对的，还会有发热的倒桩。这时候我意识到，阳光变暗了。她站起身来，挺立着身姿，最先打开了那扇熟悉的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