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收油菜

“路上的收割机不停地跑，而今收油菜舒服好多哒！”望着堤上穿行的“铁疙瘩”，母亲情不自禁感慨。

收油菜是庄稼人的一件大事，它择天气和劳力。

过去，勤劳的人们肩挑背扛，把一担或一包刚割的湿漉漉油菜荚秆“请”回家，在禾场上摞成圆垛，像一座座小山，静润夏雨而“熟”，之后拆垛、铺排、晾晒、翻打、出渣、晒籽、车籽，直到装袋，收油菜才算功成。

天遂人意时，菜籽浪费少，没啥“后遗症”。否则，发霉或长苗，一窝窝，或白如醭、或绿茵茵，碎人心。那时，扁担压弯了腰、竹吊打断了头，但人们笑呵呵。

万物总与时俱进。不知何时，收油菜也有了进步，不再用镰刀，换作小斧头状的砍刀；不再“堆积木”，而是匍匐于地，一字摆开，等雨露淌过，晾干，逮日头猛烈的好时光，扯开一块大彩条布于地垄，抱干枯的油菜荚秆铺陈其上，密密麻麻，不厚不薄；扬起竹吊，此起彼落，轮番“轰炸”，吊落籽下，黑润一片，人见人爱。最后，只担籽回，省时省力不少。

但天燥日曝下，挥着“武器”，大汗泉涌，气喘不止，过耗体能。每逢这时，父母便忧心忡忡。尤其打竹吊时，七旬父亲因“失汗”过多而胃口全无，光喝几口汤，却还要连续作战，只怕误了天时。

好在我工作的地方离家不太远，有几年骑摩托，从单位早溜晚归，赶回“参战”，助了一臂之力。岁月前行，父母年岁愈高，收油菜愈难。为此，请来同学、同事和学生，加上家人共7人，组成业余队。柳丝不漾，我们头顶蓝天白云，沐浴骄阳，各司其职，三人抱油菜、一人铺油菜、三人打油菜，有序“轮岗”，“汗蒸”强身，笑谈连连，累更快乐着。虽一条龙施工，但进展缓慢。太阳西沉，徒剩汗臭灰渍、浑身酸软的我们，收了个三四亩。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近几年，收割机鱼贯而来，解了农人的后顾之忧，也极大降低了父母收油菜的焦虑度。“熟”了的油菜在“突、突、突”声的喧闹下，籽荚分离，粒粒光鲜，润手养眼，直接被收割机运回，删了繁琐，便捷高效；被碾成碎纸状的秸秆，化为夏泥护作物，绿色环保。

去年，我们父子俩在烈日炙烤下，背抵青天、脸对青秆，左抱油菜右挥砍刀，忙乎一天，磨刀两次，完成手工任务。

今年立夏，天刚擦亮，我赶回老家，老远看见大部分油菜被父亲摆放垄上。原来不想麻烦我，父母竟单方违约，提前一天开工了。我既心疼又庆幸，心疼的是年逾八旬的父亲独自砍掉三亩多地的油菜，实在吃了大亏；庆幸的是老人家在自己深爱的土地上还能挥洒自如，实乃全家之福。

此刻的乡村，榆柳荫檐，蛙鼓虫鸣，鸟儿啁啾树梢尖，小荷探头柔池波。父亲和我俯首挥刀，一前一后，一茬接一茬，放倒了剩余的“小部分”。几天后，由收割机续完“下半篇文章”。

多年来，收油菜成了我的“必修课”，让我陪伴了父母、洗涤了身心。惟愿时光不老，年年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