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老外,在上海卖高级巧克力
第111期
卢曦
第一次见到Frederic是在乌泱乌泱的人群中,那是中欧商学院每年一度的奢侈品论坛。茶歇的点心中有一种特别精致考究的巧克力,每一块都有自己的形状和含义,品尝的人几乎排起了队。
而大块头金发碧眼的Frederic就在这巧克力“小摊儿”周围悠转,那眼神在我看来有点怪怪的,他维持秩序,聊着巧克力的种种,观察食客的反应……后来我想,或许他还有一点点心疼呢——那可是他家的巧克力,贵极了。
因为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他给我留下了印象,不知怎的后来又加了微信。又过了好几年,论坛还是每年春天都办。Frederic几乎每次都会出现在人群中,看起来像是一直在搜寻生意的机会,只是他的巧克力小摊儿后来见不着了。
直到有一天,我发了一条英文朋友圈,提到了他的一位老友,Frederic突然跳出来说,不如我们一起喝个茶。
于是我们在新天地朗廷酒店大堂里喝起了茶,一开始他主动说汉语,后来还是切换成了英语。我们聊起了他的little charming business——Neu haus 巧克力。
早在念大学的时候,我就听富二代同学说起过,世界上最好的巧克力,是比利时产的。Frederic正是比利时人。不可避免地我们谈起了Godiva,他念成“戈黛娃”,而不是“戈帝娃”,一脸严肃,语带尊敬。意思似乎是,他们确实是厉害的大佬,不过我们也不错……
Neu haus是个家族品牌。Frederic的父亲是公司的CEO……反正Frederic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长大以后就一心一意经营这盘子生意。他对此很自豪,同时保持精明,比如,当他觉得赞助商学院奢侈品论坛带来的价值有所下滑,就没有再为茶歇提供他漂亮的巧克力了。
Frederic年轻时一个人来到中国,然后就在这个市场盘踞下来。他在上海、北京等地最好的购物中心开出Neu haus的柜台,不需要很大空间,但每个都精致漂亮闪闪发光。另一方面,他要操心从自己的老家比利时将巧克力空运到中国来——种种原因造成他无法在中国开设巧克力工厂,而只有类似于工厂的包装基地。娇弱的巧克力要通过全冷链空运到中国!
“从比利时到中国,巧克力要贵多了吧?”我问。
“中国的价格是比利时的三倍。”Frederic面不改色,我已瞠目结舌。“运费实在是太贵了,但没有别的办法。”他说。
但聪明的Frederic当然有自己精打细算的办法,他才不会在中国花不必要的傻钱呢。
他租在雷格斯的共同办公室里——就是那种可以一个工位一个工位租用的办公室,不用花很多钱,而又能在名片上留下一个很有派头的办公地址。这种办公室自然也有会议室可以租,但Frederic才不会但凡大事小事就跑去租会议室一两个钟头——很贵的。他要见人的时候——比如我,就在朗廷酒店的大堂里,点上两壶茶或咖啡就好了。
他聪明地打理着自己的生意,每一个环节都不失精致漂亮,却没有花什么冤枉钱。他非常了解中国人的那一套,还娶了一位中国太太。
Frederic用西方人的眼光,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中国。他和我一样喜欢研究购物中心。为什么有的购物中心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迈了进去,为什么有的投资惊人却门可罗雀?
“这是Science。”他说,有一本书专门研究购物中心的门道,不论是在中国还是其他地方,一个购物中心的成功一定不是随随便便的,每个细节都挖空了心思。
因为要开实体店,他和不少香港商业地产商关系不错,他了解每一个购物中心浮华之下的经营真相,比如,上海一家背景雄厚的购物中心,其实问题严重极了,不少品牌都在想撤退。
一定是对购物中心摸得非常有谱,Frederic才会决定开店,做出撤柜的决定也是一样。在北京上海都开了专柜之后,Frederic又把生意做到了杭州。
“成都也是个不错的城市,好多奢侈品都去成都了。”我说。
这可立刻戳中了Frederic,他做的可是巧克力生意!
他抱怨道,成都人对自己美食的自恋简直没救了。你可以把漂亮的衣服鞋子卖到成都,甚至生意火得要命,可你就没办法摸清楚成都人的肠胃。成都人沉迷于串串、火锅,不知轻重的西餐厅开到成都,结果都是冷冷清清可怜巴巴地抱团在一起……就别提巧克力了。
我们聊了女性对甜食的偏好,90后人群,他的巧克力啊,还有很多市场空间可挖呢。Godiva的火热证明了这一点。
Frederic过着一种令人着迷的生活,他心思单纯地打理着家族的生意,年纪轻轻就坚定地选择了中国。在这个市场上,他其实没有任何优势——完全竞争,没有后台,他要承受市场的风云变幻,还要解决各种水土不服。他对中国人有自己的看法,但他,轻易不说。
和中国人没什么两样,做生意的人,赚钱是最要紧的事。他习惯于西方的方式,也随时愿意为中国改变。
▶关于作者
卢曦,《好奇心日报》(QDaily)时尚主编。毕业于浙江大学,2005年进入媒体行业,常驻上海,热衷于挖掘时尚行业的商业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