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5期B|| 张妥系列散文：学校( 二十二）在西安航校 /杨莉诵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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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中一个同学，家里给他带来了几斤大米，还带来了一瓶子“豆丝”（一般称为豆豉吧）。这个同学来到学校门卫室，在炉子上蒸了一饭盒米饭，撒上豆丝。叫我和兴平那个拉二胡的同学吃了几口。那种香味，到现在还依然记得。那也是我第一次吃豆丝。汉中的豆丝，闻着有些发臭的感觉，开始有些不习惯。可是吃了两口，那种香味就溢满了口腔，咽到肚子，整个人都感觉爽快。
文：张 妥
诵读：杨 莉
编辑：林小菲
每天这样的伙食，不要说做得不好，就是好也吃腻了。假如想打一下牙祭，我们就走出西校门，向南拐，二百多米远就是一家国营饭馆，叫作“大桥饭馆”。原来西校门前是一条“沣惠渠”。虽然叫渠，但是很宽，宛如一条河流。最初是将南山某个峪口的水引来灌溉的，自南向北，一直流入渭河。后来西安西郊成为“工业城”，“沣惠渠”的两岸建起了很多工厂，污水、垃圾都向渠里排放、倾倒，渠水就散发出臭味。虽然渠岸国槐庇荫，杨柳依依，但是我们几乎不会去渠岸行走。
“大桥饭馆”因为渠上有桥而取此名称。大桥饭馆的食品、菜品都写在一块小黑板上，只有区区几个。其实就是再多也与我们无干，因为我们没钱。我们去饭馆，一般是吃面条。面条分为两种：八分钱二两粮票是素面，小拇指宽的面条捞出锅，浇上点儿酱油、醋和辣子就是；一毛六分钱二两粮票是肉面，在素面的基础上有一小勺肉臊子。我们大部分同学去的话，都是素面。只有个别家庭条件好的同学要肉面。
大桥饭馆还有散啤酒，掏一毛五分钱，服务员就从一个大塑料桶里倒出来啤酒，用小黑瓷碗盛着，端到面前。我平生的第一次喝啤酒就是在大桥饭馆经历的。这种微微发苦的液体，并不对我的脾胃，还那么贵。一直到后来，我对啤酒都是敬而远之的态度，恐怕也和那时候的经历有关。
关于美食，夏天住在平房里的同学还有一道风景，就是只要学校生活区有人吆喝“凉粉——”，不管男女，就会蜂拥而至，顷刻间围住了小贩的自行车。来自长安县或户县的农民，用绿豆粉制作出凉粉，用大盆小盆盛了，挂在加重自行车的后座两边，骑行几十公里来到西安，售卖给西安学校的学生。
我们没有钱，但是有粮票。“五斤”粮票就可以换回来大半碗的凉粉。绿莹莹的凉粉，看着都沁人心脾，调上小贩们带来的油盐酱醋，真有明太祖朱元璋初次吃“珍珠翡翠白玉汤”的感觉。
两年后，也就是一九八一年，我们上边的两届学生分别于春季和夏季毕业了，我们就搬进了楼房。楼房比平房大了许多，但是住的人员也多了，每个房间八个人。辅导员说这次由你们大家自由结合吧。于是我们几个喜欢文艺、喜欢体育的同学就结合在一块儿，住在了一个和楼梯直对的宿舍里。我喜欢看书，选择了一个上铺，目的是少受外界干扰。宿舍八个同学，按年龄排座次，我是老大。长安县唱歌的同学老二，写书法的排在了老三，喜欢弹吉他的两人分别排在了老四、老五，兴平县拉二胡的排在了老六，喜欢武术的两个分别排在了老七、老八。
我从小学起就开始练武术，到了西安航校也没有放下。每天早上大约六点钟起床，首先是到学校操场跑圈，身体发热后到操场东边、实习工厂再往东，一个非常僻静的四合院，开始练武术。我的武术接受过正规的训练，每天锻炼，一定是腿法、步法、跳跃、组合、套路这样的顺序。有个和我有共同爱好的西安航校的子弟，也在这儿锻炼。一来二去就说上了话，两人问了彼此的老师和训练的拳法。他说他现在正在跟一个姓陆的老拳师学习。如果我愿意，他愿意向陆老师引荐。
我当然很高兴。于是每天早上五点半就起床，骑上我的自行车，大约十五分钟就赶到“大庆路商场”西边的树林里，跟着陆老师的徒弟们开始一块儿训练。
陆老师的徒弟们训练，不像我这样动作个个刚强，而是柔中带刚。各自训练一会儿，大家就聚拢在一块儿，自然围成圆形，随便聊天。这些师兄弟们看着普通人一枚，但都身怀绝技。有一个人，脚底下轻轻一跺，瞬间就是一个后空翻，比我的要助跑一段距离才能完成一个侧空翻不知要强到哪儿去了，就是比舞台上那些武功高强的演员们也要厉害得多。高手在民间啊，这是我的第一个感叹；艺无止境啊，这是我的第二个感叹。
我每天早上去锻炼，陆老师都是看着大家各自腾挪闪展，并不进行指导。有个节日，我提了两封点心去西安顺城巷拜望了陆老师。知道陆老师是山东人，武术世家，祖上闯荡江湖，来到陕西，父亲曾是某军阀的贴身护卫。我谈起由于电影《少林寺》大热而红火起来的陕西一些著名的武术家，陆老师一捋短短的胡髭，微微一笑，说：徒有虚名耳！陆老师问我职业，我说还在上学。陆老师说他一辈子吃亏就在于没有文化。他对我说：你是个文化人，也许能帮我把一辈子的好东西整理一下。
再一次锻炼，陆老师就特别在意我。有师兄弟看到我的训练，对陆老师说：这人跳跃性、灵活性都好，适合于搏击。陆老师一摇头，说：不，我看他更适合于摔跤。原来陆老师不但精通于“通背（臂）拳”，精通各种器械，更精通于摔跤。陆老师说：作为一个武术家，必须将各种功夫融会贯通才行。
可惜我还没有将陆老师的东西学到一点儿，就毕业了。我毕业分配后，陆老师还向别人打听我，说是某个电影制片厂以他为核心，要拍一部关于武术的电影。他要用的演员都是他的徒弟，问我能不能加入。我很遗憾地说：才到单位，恐怕不能给假，没有时间。
我每天早晨去大庆路树林里锻炼，晚上还在学校锻炼。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啥时候都不能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