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天地 | 李新：走在明媚春光里 / 四六文摘

走在明媚春光里

作者：李新

　　清晨，盈满水汽的雾，密密地萦绕在阳泉村。在早春的时光中，位于大山腰处的阳泉村乍暖还寒。

　　“走啰，盈盈快去上学，今天雾大，路上要小心点”。红梅送女儿出门的时候，顺手抄起门口的一把锄头扛在肩上，左手拉着女儿盈盈的手，母女俩很快从山坡的家中下到了村口的水泥马路上来。

　　“妈妈您去忙吧，别太累了，也要早点回去弄早饭爸爸吃呢”。盈盈回头向母亲挥了挥手后，迎着湿雾向县城郊的小学一路奔跑去了。

　　开春了，正是栽树种茶的好时节。昨天下午，阳泉村为贫困户免费发放了一批油茶苗。趁丈夫还在睡觉的间隙，红梅得赶时间到村东边的半坡油茶地里翻土挖坑，让茶苗尽快载种下去。

　　前半个多月来，雨水一直断断续续，油茶地里的土有些湿，红梅翻土挖坑比平时显得有些吃力。不过，这力气活儿对35岁的红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早已把田地里的活干得像男人一样。

　　都说雾大是晴天。低头挖坑已经好一阵子了。红梅直起腰板来，喘气歇息，抬头看前方开始慢慢散淡的白雾时，太阳从山嘴升起两丈多高了。这时候，红梅瞧见，公公德贵叔不知啥时候也在埋头弓腰翻土挖坑，他和自已隔着一块地的距离。

　　“叔，您歇会儿再挖吧，我先回去给安子喂完早餐就来”。红梅向公公德贵轻轻的喊过话儿，顺手挖了个茶坑，放下锄头，越过荒地，从公公身边走过时，被德贵叔叫住：“梅子儿，你把锄头带回去，这地我一个人整出来，你就别再来受忙的，安子可能早睡醒了。昨天下午俺光顾忙着领茶苗，忘记告诉你个事儿，村妇联宋主任好像是说今儿要来家里一趟，她有话当面跟你讲呢”。

　　红梅略略一怔：“哦。晓得了，那锄头也先留在这儿，我估摸再看呢，趁好天气，茶苗得早点载下地的”。

　　安子是红梅的丈夫。13年前，同在广东打工的红梅和安子结了婚，就在她憧憬美好未来时，丈夫突遭横祸，从车间的起重行车上摔下来，成了植物人。

　　安子出事故时，红梅肚子里的盈盈才孕育两个多月，红梅整天泪流满面，很多人都劝红梅放弃算了。可是哭干了泪的红梅说“不管怎样，肚子里的也是一条生命，要我放弃真做不到。”

　　这些年来，红梅生下女儿，带孩子、照顾丈夫、做农活、打零工，从没有停歇下来保养自已，面容远比同是80后的人显得尤为老苍。回到家，红梅麻利地做好了早餐。安子一日三餐只能吃青菜和肉熬煮的粥，这些粥还要打成流食汁，通过针管推射进安子的胃里。最苦力的是，红梅每隔两小时左右要为安子翻一次身，每四小时要喂药和水，每天至少洗两次澡和按摩。这样照顾丈夫，红梅已经苦了13年。

　　刚刚为安子进完食，红梅坐在床边，习惯地对着丈夫自说自圆地说些今天要赶着载油茶苗、女儿将小学毕业上初中了等家务话题时，只见村妇联宋主任大老远地喊着“红梅，红梅在家吗”？。宋主任快步带风地爬过山坡、走进了家门。

　　一进家门，快语连连的宋主任一把拉过红梅粗糙的双手，心疼地说道“红梅啊，昨天让你公公带话，是我要跟你说事儿的，今儿俺是等不及了就赶过来了”。

　　“宋主任啥事慢慢说，看把你热情急着的”。红梅赶忙为宋主任端上了一杯热水。“红梅你生活太不容易了。这么多年没跟组织诉过一次苦。现在阳泉村推进美丽乡村建设，要选用人员做村保洁员，村委会研究决定，想请你当保洁员，每月领补贴700元，你觉得行不”?。宋主任说这话时，是担心红梅又不肯答应，才跑上门来做工作。

　　前年，全县在确立建档立卡贫困对象时，村委会成员一致同意，像红梅这样典型的因病致贫对象，除参保新农合和购买补充医疗保险进行全额资助外，每月还可以有低保补助。就在德贵叔默许准备领取低保补助时，被红梅坚决拒绝了。红梅说“自家评上了建档立卡贫困对象，就没必要再享受低保补助了，低保得给其他该享受的人，自家不能享受双份”。村干部上门做工作，她也硬是没有答应。

　　红梅听宋主任介绍，保洁员一来是负责清理、打扫村庄的卫生，是凭劳动拿补贴；二来及时监督村民自觉地搞好村容村貌，美化乡村，同时还可以顺便照料安子。红梅很感情激地承领了这份工作。

　　出家门时，宋主任突然兴奋地告诉红梅：“今天是3月12日植树节，乡团委、农机推广站组织了50多名志愿者为农户栽植果树、茶苗和乡村人居环境整治志愿服务活动呢”。“咱俩走，先去你家油茶地里看看吧”。

　　还没到油茶地，红梅便远远地看到，只见农机推广站的张技术员正不厌其烦地分析着种植油茶苗的要领，身穿绿色志愿服装的志愿者们有的奋力搬运茶苗，有的挥锹铲土、定点挖坑，有的扶正树苗、填埋细土，现场一片热火朝天。

　　两个小时后，光秃秃的半坡油茶地全都披上了绿衣。大山里的雾已散尽，太阳灿烂辉煌。红梅和公公德贵叔一人扛着一把锄头，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在明媚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