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艺花蹊】 诗经中的抒情艺术

　　一、叙事抒情、比兴抒情、议论抒情

　　《氓》这首诗，最突出的抒情方式，一是叙事抒情，一是比兴抒情，一是议论抒情。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送子涉淇，至于顿丘。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

将子无怒，秋以为期。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

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既见复关，载笑载言。

尔卜尔筮，体无咎言。

以尔车来，以我贿迁。

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

自我徂尔，三岁食贫。

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

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

夙兴夜寐，靡有朝矣。

言既遂矣，至于暴矣。

兄弟不知，咥其笑矣。

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

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

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先看叙事抒情。

　　第一二节，写定情。请注意，诗歌并没有直接抒情，而是注意在细节的描绘中自然而然地流露情感。自述口吻，活泼俏皮，流露的是回忆初恋的甜蜜。女主人公是热情的，也是幸福的。

　　四五节，写婚变。字里行间，由悲而怨再到恨，极能打动人心。

　　末节，同样有叙事，流露的是怨恨、绝望。

　　从中我们可以看出，女主人公是悲苦的，却是清醒而刚强的。

　　再看比兴抒情。。

　　桑叶既可比喻女主人公容颜的润泽和衰老，又要比喻女主人公与男子情意浓密到感情枯竭的变化。这里的比兴，传达出女主人公的酸苦、无奈和无助。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

　　这里也是比兴，表面上是说“唉，斑鸠啊，不要贪吃桑葚”，实际上是说“唉，女子呀，不要同男子沉溺于爱情。”这一比兴，写出了女主人公的无限感慨，表现了她反思后的清醒与理智。

　　最后说议论抒情。

于嗟女兮，无与士耽！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

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这里用议论的方式表明女主人公的主张，千万不要与男子太沉溺于情感。这是女主人公的人生经验总结，充满的感慨，充满了辛酸与苦痛。

　　二、重章叠唱、以景写情、情景交融、借物抒情

　　“重章叠唱”本是《诗经》中的结构方法，但却成成了抒情必不可少的一种手段。我们来看《采薇》的前三章：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采薇采薇，薇亦柔止。

曰归曰归，心亦忧止。

采薇采薇，薇亦刚止。

曰归曰归，岁亦阳止。

　　采薇的生长情况，表明时间的推移、时序的更替、戍边的时间漫长，渲染出思乡之切、思乡之浓、思乡之苦，表达了有家难归的悲。

这里的重章叠唱，不仅是结构的齐整与变化，更重要的是造成情感的回旋与迭宕，加浓了情感，产生了一种震撼人心的动人力量。

　　以景写情、情景交融，是《诗经》常用的抒情方法。在《采薇》中就有这样一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这两句既是写景记时，更是抒情伤怀。“今”与“昔”、“来”与“往”、“雨雪霏霏”与“杨柳依依”的情境变化中，将戍卒深切体验到的生活的苦处、思乡的煎熬突出地表现出来。过去，是离乡之痛；今日，是回乡之苦，让我们读之，不禁枨触于怀，黯然神伤。以景写情，情景交融，含蓄蕴藉，感人至深。

　　在《氓》中也有以景写情之处。如：送之涉淇，至于顿丘。

　　女主公追述恋爱生活的这两句话，表现了她的温柔与热情。这里的“淇水”是女主人公柔情的写照。又如：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字面意思是淇水波涛滚滚，水花打湿了车上的布幔。这是写女主公嫁入丈夫家后，关系渐渐不和，终至破裂。女主人公不得已坐上车子，渡过淇水，回娘家去。再如：淇则有岸，隰则有泮。

　　字面意思是淇水再宽总有个岸，低湿的洼地再大也有个边。实是借以表达，河水有岸，而夫心无法捉摸，凸显的是丈夫的卑鄙无耻。

在《采薇》中，抒情方式还有借物抒情。如：

君子之车。 戎车既驾，四牡业业。

驾彼四牡，四牡骙骙。

君子所依，小人所腓。

四牡翼翼，象弭鱼服。

　　这里借战车、战马、象弭、鱼服，写出了军容之壮，戒备之严，表现了一种激昂的战斗之情，流露出戍卒作为军人特有的自豪之情。

总而言之，现今的抒情方式，我们都可以在《诗经》中找到典型例子，而且运用得极为纯熟，精致，成为抒情艺术的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