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鸟朝凤】中国第一位女西医金雅妹:乱世中依然保持东方女性的坚持与优雅

宁波有一位优秀的女学霸金雅妹,是中国第一位女留学生,她的事迹鲜有人知,直到她去世后,人们才从她同事的悼念文章中得知她坎坷而感人的身世。

1864年,她出生在宁波东钱湖畔的韩岭村,两岁半时,父母染上瘟疫相继去世,父亲的好友麦嘉缔博士和夫人见她孤苦无依,将她收为养女。

麦博士在宁波等地行医28年,出任过美国驻宁波首任领事,他在日本工作期间,雅妹也跟着在日本读完中学。养父对中国博物学很有研究,非常关心她的学业,看她天资聪颖,喜爱读书,便决定送她去美国大学深造。

17岁时,雅妹考上纽约女子医科大学,在当地轰动一时,成了该校唯一的中国留学生。她学习认真用功,精通中文、日文、英文,还会德文和法文,各科成绩都很好,一直名列前茅。1885年5月,以全班第一名毕业,获医学学士学位。据《洛杉矶先驱报》当时的报道,中国驻美公使赠送她象牙雕刻表示祝贺。

毕业后,她先后在纽约、佛罗里达和华盛顿的医院实习,对刚刚兴起的显微医学研究颇有心得,很快取得瞩目的成绩,她的学术报告在《纽约医学杂志》发表后,引起同行重视,那时她才23岁。研究生毕业后,已成了纽约医学界小有名气的医生。

原本,她可以留在美国继续享受优越的生活,但幼时父母因祖国医疗技术落后而亡故的惨痛经历,“一直烙在心里”,她希望能以一己之力解除饱受疾病折磨的同胞。1888年底,她毅然回国,在厦门一家医院工作,不料一年后染上疟疾,气候不适加上举目无亲,只得再次前往日本,边治病边疗养。病愈后,在日本神户行医5年,给当地医生开讲座,传授近代医疗手段,深受当地人们欢迎。

1905年回国后,她先后在厦门、广州、成都等地开设私人诊所,因为医德高尚,医术精深,对病人态度和蔼可亲,深受病人欢迎。

1907年,她接受天津市政府聘请,任北洋妇科医院院长,医院在她的主持下,求诊的络绎不绝,成了当时天津的名牌医院。次年她说服袁世凯,创办北洋女医学堂,学生以贫苦人家的女孩为主,这是我国第一所公立的护士学校,她亲自执鞭任教,不但将国外学到的医学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学生,还提倡妇女解放,参与社会服务。任校长8年间,培养了众多弟子。

1904年10月,在美国波士顿举行的第13届世界和平大会,她展示了她的演讲魅力:“两千年来,中国人始终是和平的守护者,和平是中国人的天性。”《纽约时报》称:“金雅妹医生这位优雅娇小的中国女性,以其为自己人民辩护的演说,使美国听众倾倒。”

这位卓越的女医生,遭遇过人生中几乎所有的灾难,幼年失去双亲,中年经历失败的婚姻,晚年丧子,唯一的儿子在1918年死于一战中法国的索姆战场,年仅22岁。但她并未就此消沉,而将全部精力投入救死扶伤的事业中,积极参与各种慈善活动,热心教育事业和农村卫生事业,经常利用业余时间亲自带一批人去孤儿院做义工,并为孤儿院募集善款。

善款的来源之一,是燕京大学办的一所纺织厂,她兼任工厂管理工作。从各个乡村搜集来“异常美丽的剪纸”,用那双操持显微镜的手,偶尔拿起绣花针,对着剪纸,做出精致的绣品。

她的身边除了仆佣之外,没有亲人,但她乐于结交朋友,也深受朋友们欢迎。1933年,她曾在北平寓所里“收留”一名到中国做学术考察、捷克斯洛伐克的小伙子雅罗斯拉夫·普实克,在这位后来的汉学家的回忆录里,她是一个可爱的老太太:

“她喜欢在身边聚集一些青年人,而且我可以邀请我所想邀请的人来品尝她那久负盛名的晚餐,尤其是她的菊花汤。这种汤她是当着客人的面用小木炭炉子煮的。”

“在她的宅子里,我找到了真正的家。她待我像妈妈。疾病花掉了我所有从家里带来的钱,我还欠了债。但是她总是微笑着说,让我用银行支票付房钱,其实我那银行账只剩下不可支取的五个银元。她说等我有更多的钱,就可以提出来支付。她的厨师用肥美的鸡肉使我又能够站稳脚跟了。”

常年繁忙的工作,岁月的蹉跎,让雅妹的身体逐渐衰弱,曾先后7次进入协和医院治疗,1934年2月,在与一个女界社团共进晚餐时受凉,转为肺炎再次住进了协和医院。

作为医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病情,于是把自己所有财产——北平的寓所(东裱褙胡同61号,价值15000元的房屋和地基)、现金6200元,全部捐给燕京大学,150余卷外文书籍捐给天津木斋学校。

《纽约时报》对金韵梅赴中国研究大豆的报道

3月4日,这位杰出的女医生走完了一生,享年70岁。人们在协和医院礼堂为她举办了一场简单而动人的葬礼,鲜花围绕着她的遗像。

曾与她一起工作过的美国著名医生、林巧稚大夫的老师马克斯韦尔称赞她是“技术精通的显微镜照相专家、国际医学界的一位著名专家、伟大而独特的女性”,他深情地写道:“她是一位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痛苦和不幸的女性,孤身一人而又决不因此挫伤锐气或流露出来;这个世界对她的过去似太无情,而她为这个国家的孩子和工人的利益做了很多工作,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留学生、第一位女西医、第一位医院女院长,对美国来说,她是第一个将大豆和豆制品介绍到美国主流社会的中国人。这位身高152厘米的女子,当之无愧《纽约时报》的盛赞:“一位典型的中国进步女性”、“当世最古老帝国中的新女性”和“当今世界最杰出的女性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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