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道:传播真理,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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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道(1891年1月18日-1977年10月29日),男,汉族,中共党员,浙江义乌人,教育家、语言学家、翻译家,《共产党宣言》的首译者。陈望道原名参一。1915年,东渡日本留学。1919年回国后,他在浙江第一师范学校任教,积极投身于新文化运动。1920年,他参加共产党上海发起组,首任中共上海地方委员会书记。先后任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系主任,兼任上海大学中文系系主任、教育长。新中国成立后,任复旦大学校长。陈望道积极支持文字改革和推广普通话工作,著有《修辞学发凡》《文法简论》《作文法讲义》《因明学》《标点之革新》等,译著有《艺术简论》《艺术社会学》《伦理学的根本问题》等,建立了中国修辞学的科学体系。
少时求学:留学日本,启蒙萌芽
1891年,陈望道出生在义乌分水塘村一个中农家庭,他先后就读于义乌绣湖书院、金华中学、浙江之江大学。1915年赴日本留学,先后在早稻田大学、东洋大学、中央大学学习文学、哲学、法律,获中央大学法学士学位。这期间对他思想改变最大的,莫过于马克思主义对他的影响。在日本,他结识了著名的进步学者、早期的社会主义者河上肇、山川均等人,努力阅读了大量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深入学习了马克思主义并渐渐将其确定为自己的终身信仰。
1919年6月,他回到中国,担任杭州浙江省立第一师范学校国文教员,与进步师生一起积极投身于五四新文化运动,反对旧道德、旧文学,提倡新道德、新文学。不久,即遭到反动当局迫害,反动当局责令校长经亨颐将他革职查办。此令受到一师校长和全校师生的坚决反对。反动当局随即出动警察包围学校,从而酿成了著名的浙江“一师风潮”。这一风潮得到全国声援,最终迫使反动当局收回成命。在这次风潮中,陈望道通过革命烈火的磨炼受到深刻的教育。他进一步认识到,改良是无济于事的,必须对旧制度进行根本的改革。他的革命的决心日加坚定。
承译巨著:真理的味道非常甜
1920年3月,陈望道接到《民国日报》邵力子的来信,表示《星期评论》社的戴季陶希望他能翻译《共产党宣言》并连载于该刊。本来戴季陶可以自己翻译,但是他感到力不从心,因为他认为完成这本小册子的翻译起码要具备三个条件:一是对马克思主义有深入了解;二是至少要精通德、英、日三门外语中的一门;三是要有较高的语言文学修养。陈望道曾在日本留学四年半,留学期间就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结交日本社会主义者、博览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在日本的留学经历保证了他的日语不错,而且留日之前他原打算赴欧美留学,在上海和浙江精修了两年英语,英语水平也很高;他术业专攻在语言学方面,语言文学素养出色。所以这三个条件陈望道都充分满足。
《共产党宣言》陈望道译本,1920年8月、9月版
其实,由陈望道来翻译《共产党宣言》更是历史的选择。从1919年3月至1920年1月间,陈望道在报刊上发表的“扰乱与进化”“我之新旧战争观”“改造社会的两种方法”等文,以及翻译的马克思主义文章“唯物史观的解释”中,已经可以看出他当时的先进思想、国文素养和翻译功底。所以,邵力子推荐了陈望道,戴季陶亦欣然同意。
陈望道认为“认识到不进行制度的根本改革,一切改良实施都是劳而无益的”,于是接受了翻译的任务,带着戴季陶提供的自购日文版、李大钊从北大图书馆借来的英文版回到家乡——浙江义乌分水塘村,开始着手翻译《共产党宣言》。陈望道选择了离自家不远的一处柴屋为翻译之所,为的是避开各种干扰,一心一意斟酌译文。柴屋是用来放柴的地方,年久失修,仅一面靠墙,实际上三面透风;屋里除了一块铺板、两条板凳,什么都没有。陈望道带上了几样简单的文具、生活用具、一盏煤油灯就来到这里翻译,又是冷、又是熬夜,很快消瘦许多。陈母很是心疼,特地包了粽子、合着家乡特产的红糖送进去,想给他补补身体。过了一会儿在外面问:是不是还要再添点红糖?只听得陈望道在里面回答:“够甜,够甜了。”结果陈母进去收拾碗碟时看到陈望道满嘴都黑乎乎的——原来他全神贯注于翻译文本,错将墨汁当成红糖蘸粽子吃下去了。就是在这样不畏艰苦、全然忘我的状态下,陈望道终于在1920年4月底完成了《共产党宣言》的翻译工作,然后他携译稿再赴上海,得到李汉俊、陈独秀的帮助,校订工作又持续了一段时间。
后来有上海读者致信《星期评论》,问《共产党宣言》的发行情况,该刊的另一创办人沈玄庐回答“一书花了比平时多五倍的时间”。原本计划是当年5月把《共产党宣言》印出来,但苦于经费不够,直到8月共产国际来上海商议建党事宜时予以资助,才在“又新”印刷所以社会主义研究社的名义、作为社会主义研究小丛书第一种出版。第一版封面用红色的马克思半身坐像,一般称红头本。此书首版仅印1000册,全部送人。目前初版国内仅存11本,上海档案馆、上海图书馆、“一大”会址纪念馆、鲁迅纪念馆里都有珍藏。由于仓促,首版《共产党宣言》标题错印成《共党产宣言》,所以9月份再版1000册,封面书名得到修正,同时封面的马克思坐像底色改为蓝色,故称蓝头本。
陈译《共产党宣言》出版后反响很大。鲁迅得到陈望道的赠书后,当天细读一遍,赞赏有加云:“现在大家都在议论什么'过激主义’来了,但就没有人切切实实地把这个'主义’真正介绍到国内来,其实这倒是当前最紧要的工作。望道在杭州大闹了一阵之后,这次埋头苦干,把这本书译出来,对中国做了一件好事。”它的出版为共产党的创立奠定了重要思想基础,成为日后党重要的宣传工具。同时,它通篇采用现代白话文翻译,促进了当时的白话文运动,出版后广受欢迎,十几年内一再出版,成为了国民党统治下流行最广的一本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有一特别之处是陈译本当时并没有保留版权,民间都可以翻印,为的就是尽传播马克思主义之用。事实上,自首版发行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民间“盗版”不计其数,是名副其实的国内影响最大的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据相关统计数据,在“又新印刷所”之后,仅“平民书社”在1926年1月至5月间就重印了10次,5月时已是第17版了。
从1920年初版到1938年最后一版,在党领导中国革命的前18年间,陈望道的译本起了非常重要的指导作用,历史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结缘复旦:以笔做矛,革命先驱
1944年9月1日国立复旦大学新闻馆奠基典礼留影
作为《共产党宣言》中文全译本首译者的陈望道,一生荣誉甚多,他被冠以社会活动家、修辞学家、语言学家、教育家等多个头衔。而对于复旦的师生而言,他更为亲切的身份则是——抗战时期与学生共患难的复旦新闻学系主任,新中国成立之后复旦大学首位校长。
陈望道来到复旦后,最大的影响当是复旦新闻系的发展。上海国定路400号,这是复旦大学新闻学院现今的院址。2005年1月,新闻学院才正式迁入这个新院区,在它90年的发展历史上,曾几度变迁院址,经历过停办危机。1920年9月,陈望道被安排到复旦国文科工作,出于对新闻事业的热爱,陈望道将新闻学讲座引进了学校。1927年,陈望道任复旦大学中国文学科主任,将学科内的新闻学讲座扩展为新闻学组,还特聘新闻名家讲授“新闻编辑”“报馆组织”“新闻采访”与“新闻学”等专业课程。正是有了这些理论建设基础,1929年9月,复旦大学按照教育部颁布的大学规程改科为系,原中国文学科分别设立中国文学系与新闻学系,复旦大学新闻学系正式成立。
在内忧外患的动荡年代,复旦大学新闻学系随着国运坎坷而颠沛流离。为了给学生继续上课,学院几易其址,艰难求生。1937年12月底,日军侵略,上海沦陷后,新闻学系与复旦大学其他院系部分师生迁至重庆,借用位于重庆菜园坝的复旦中学校舍复学。1941年5月,敌机轮番轰炸重庆,新闻学系高年级学生随之又迁往重庆另一处乡镇化龙桥上课。
在重庆办学期间,为了解决学生的学习场所问题,1944年4月,陈望道发起面向社会募捐的新闻馆创建计划,建馆筹款目标是100万元,但半年内就已募到150多万元。一年后,1945年4月5日,新闻馆终于落成,这是一间面积400平方米的西式平房,位于重庆夏坝校园西北角。
重庆时期,陈望道创新式、前瞻性的办学理念和方法为复旦新闻学系打下了稳固的根基。他注重培养学生的实际操作能力,在当时条件艰苦的抗战时期,恢复了新闻学系原有的复旦新闻通讯社,并且自任“复新通讯社”社长、出版复新社的《通讯稿》刊物,由学生当编辑。另外,他还鼓励学生办壁报,所办的壁报有《夏坝风》等30多种。
1943年,陈望道提出“好学力行”四字作为新闻学系系铭。当了校长后,陈望道在给毕业生的题词中语重心长地写下: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学术巨匠:深耕学科,夯实根基
陈望道作为老师,他以德服人;作为政治活动家,他贡献卓越;作为学者,他在学术上的成就,同样为世所瞩目。从20世纪20年代起,他就陆续撰写了《作文法讲义》《因明学》《美学概论》《修辞学发凡》等著作,亦文章学、逻辑学、美学、修辞学等多个领域均有独到的研究。尤其是他于1932年出版的《修辞学发凡》,奠定了现代修辞学的基础,被后人誉为里程碑式的著作。
陈望道与苏步青、谈家桢在一起,右三为陈望道
陈望道六岁时即开始读《大学》《中庸》《论语》。他有两个舅舅。一个舅舅爱写清真文章,主张文笔简练,要求文句通顺,因而希望他体会《四书》《五经》中文笔的简洁通达。另一个舅舅是个秀才,爱写华丽的文章,讲究文字的形色声调美,并且爱喝酒,一喝酒,华丽的辞藻就会脱口而出,摇头长吟,得意非凡。陈望道小时候深受这两个舅舅的影响,长大之后,学了外国修辞学,才知道两个舅舅所爱好的是两种不同的修辞手法,一种是消极修辞,一种是积极修辞。
陈望道1915年留学日本的早稻田大学是日本修辞学的摇篮。陈望道在早稻田大学虽不是主攻修辞学,但他对修辞学的兴趣和知识在这时打下了基础。从日本回国后,1920年9月他刚到复旦大学任教时便开设了修辞学课程,并开始撰写《修辞学发凡》。该书最早的油印本问世于1923年。到1932年正式出版前,油印稿已先后修改印行过5次。
陈望道之所以要研究修辞学,是为了当时社会的需要。据他自己所说:第一,当时西学东渐,有些人一味崇洋迷外,认为外国的什么都好,中国什么都不行。他听到有人说中国语文没有规则,比外国语文低一等,非常气愤,决心驳斥这种谬论,从而决定研究修辞和文法,以探讨中国语文的规则。第二,当时旧的被否定了,新的一时还未建立起来。许多学生确实不知道白话文文章该怎么写。有的人造句时只会写“花是红的”这类句式。因此向学生讲授作文和修辞的规律就成了当务之急。
陈望道撰写的《修辞学发凡》融古今中外先进方法为一炉,运用了较为科学的研究方法。他既批判地继承古代之精华,又批判地借鉴外国的经验,并从汉语修辞现象的实际出发,从而构建成一个科学的修辞学理论新体系。因此,该书问世后即受到学术界的普遍重视,并产生深远影响。刘大白在《序》中赞誉《修辞学发凡》是我国“第一部有系统的兼顾古话文今话文的修辞学著作”。在该书问世后短短的六七年间,我国修辞学界第一次掀起了“修辞热”,相继涌现了20本左右的修辞学著作。
(原题为《百年风华·沪上侨杰 | 陈望道:传播真理 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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