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秦文学】王功卿 ：【秤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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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忘初心   梦在三秦

秤砣

文/王功卿

城东白庙巷罗锅家后院的房旮旯里，放着一堆秤砣，上面布满蛛网灰尘，地面上长年潮湿己浸出铁锈水渍，下午罗锅气冲冲地往旮旯里又扔进一个秤砣，咣当一响后闪起两点银色的火花，外面广场舞的声浪传起院子，“天地之间有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罗锅姓罗，1952年出生、乳名龙娃儿，大名罗龙是村文书登记户口时给取的，龙娃很小的时候，爸妈在给集体拆房时忽遇坍塌双双殉难，由其叔父抚养长大，幼年穷困，营养缺乏发育不良，长得矮小黑瘦，为了省点理发的钱，龙娃总是用一个大洋瓷碗扣在头顶把周围剃光，因这发型酷似个"扣着的锅底"，街坊邻居都叫他罗锅，时间一长，罗龙连自己的大名都忘记了，有次白庙村选举，分领选票时选委会主任在喇叭里叫了罗龙三次都莫反应，后来文书叫了声罗锅他才应过神儿，慌不迭地领了选票让人给代填了。

罗龙年轻时寻不到对象，只到四十岁了，才在街头遇上个流浪妇女带回家中，慢慢地家里也拾掇得像个样了，后来遇城市扩建，村上统规统建了住房，罗龙家分到两层两间街面房，外带一个后院两间杂房，把两亩河滩地全部种植蔬菜，一家人的经济来源就靠卖菜收入，有道是人勤地不懒、财奔辛家门，罗龙俩口子的日子越过越红火，通常是老婆下午在菜地挖菜择菜，罗龙清早用架子车推到闹市售卖，中午一起在家做顿可口饭菜，偶尔还能喝几口小酒解乏，差不多从上世纪九十年代至今，罗龙家就一直这么生活着。

罗龙家靠卖菜为生，自然要用秤给人秤斤论两，新型电子秤在固定地方还行，但流动和便携远比不上老秤，因此罗龙就一直使用老式盘秤。这种盘秤由秤秆、秤盘、秤砣三个大件，秤提、秤针、秤勾、秤星四个小件构成。通常都是罗龙推着架子车，车上分放着时鲜蔬菜，推到人流量大或者繁华街口后，找一个地方停下吆喝叫卖，卖菜一般有三个高逢时段，一是早七点至八点，上班族和退休老人顺便买菜的多；二是中午十一点到十二点，下班的人员买了菜后赶回家做饭的多；三是下午五点至七点，年龄大的大爷大妈们喜欢来挑剩菜的多，剩菜比早晨便宜，往往一买就是一大包。

紧跟改革开放、科学发展的步伐，沔水市也步入了建设发展快车道，城市品位不断升级、城市管理不断加强、城市创建逐级推进，举全市之力集中打造主城区文明城市、卫生城市、森林城市、平安城市、宜居城市，跟罗龙一样推架子车卖菜的城中城郊菜农很多，他们不愿意到几个大点的菜市场每天交纳五到十元的管理费，就成天跟着城管"躲猫猫"，运气不佳被城管抓了现行后，为示教育惩训，执法人员多是把秤给予没收，刚开始罗龙的盘秤被收，他寻思请村主任给求个情能原退给回来，可谁知主任打电话后秤倒是取回来了，罗龙买了两包金芙蓉差不多花去半百，这样一算账，既要领人情，还不如买秆新秤，就此以后，再遇上城管收秤罗龙就不打算往回取了，只是每次收秤罗龙把秤砣攥着不给，寻思着买废铁也能弥补点损失，日积月累的，后院屋旮旯里秤砣就垒起来了！

夏季的初夜，罗龙带着老伴去河边纳凉，伴着一河两岸的灯光夜景，阵阵河风让罗龙觉得恍若仙景，随着漫步的人流正行进间，交通旅游音乐台里忽然播放出沔水城管局长因为违纪正在接受组织调查的消息。

沔水市原来并不大，新时代给了沔水更多的发展机遇，让沔水有了日新月异地变化，首先拉大城市骨架，规划了中心区、高新区、东新区、试验区、生态区五大版块分别给予项目建设实施；接着完善城市功能，升级供水系统，新修污水处理中心和城市垃圾处理场所，配套建设全民健身、阅读、特色美食基地，对学校和医院进行整合扩建，修建了环城高速、旅游专线、机场、高铁、轻轨等公共交通专项；然后又提升城市品位，根据地域情况量身定做，建设打造了十几个大型公园，又深入推进城市的绿化美化亮化工作，沔水出现了很多“网红打卡地”，在非官方网络的评选活动中，稳居全国十大宜居城市之首。

罗龙听别人议论说，城管局长的问题有点大，大体刚开始是因为省内一媒体记者暗访，看到大街上城管发的通告，其中错别字和语句不通居然高达十七处，并且这通告也明显过了时效，城管本是治理“城市牛皮癣”的，没成想变成“灯下黑”，消息见诸报端和网络后，引发舆情哗然，很快纪监部门着手，对相关责任人员进行了问责处理。城管局长也因这事被调查，在调查期间，不少人通过网上信箱、匿名信等举报提供其他问题线索，后来经过纪委监委和公检法调查核实，该局长在城市绿化项目中屡收回扣，还贪污城市改造项目资金、挪用城市环卫专项经费等等，先是撤职，再是″双开″。

沔水新来的城管局长姓范，是从省内某红色革命圣地交流过来的。和以往不同的是，范局长到任之后，既没有马上召开职工干部大会，也没有召开领导班子会议，仅跟办公室主任简单交待了去向和联系方式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展调研了。

人世间有很多美好的相遇，罗龙和范局的认识很凑巧。这天清早罗龙照例和往常一样去卖菜，正好回民街的民族广场在举行“清真美食文化节”活动，赶热闹的多了买菜的人也多。一溜眼过去，马路两边上俨然是一幅架子车售菜拼图。忽然间城管巡逻车上的警笛声响起，大家慌忙动身，推着架子车去往别的地方躲避。浩浩荡荡的架子车队伍在前边跑，后面城管车不紧不慢地走走停停，大喇叭里时不时地喊着“快走、快点走......”这场面罗龙稀依在电视里看到过，有点像非州难民逃荒。罗龙这几天腰椎间盘突出发作，偏偏遇上前面马路是斜上坡，累得气喘吁吁之际，路旁人群里闪出个戴草帽的中年人来，帮着罗龙把车推上了坡，于是两人边推车边聊天。到体育场休息时，这个中年人就说自己准备贩菜养家，请罗龙帮助带着自已熟悉市场，为了方便联系，问了罗龙家的住址，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写给罗龙，又记下罗龙的电话号码，陪着罗龙喝瓶矿泉水、抽完一根烟后离开了。

第二天刚亮，罗龙打开家门后，发现门前行道树下有个人影，晨光中依稀认出是昨天推车那人，赶紧招呼进屋里坐会儿。稍事休息后，那人把罗龙那车菜按市场价全部买下，又给了八百元架子车压金，推着罗龙的架子车卖菜去了。就这样连续卖了三天，那人说靠自己卖菜根本养不活一家人，准备去干点别的事，给罗龙说自己姓"饭"，肚子饿了准能想起来。罗龙和老伴听得咧开大嘴只笑，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

在范局履新调研结束没多久，沔水市城管系统便迅速展开了“不放初心、牢记使命”教育学习活动。在动员会上，范局长做了务实严管的讲话，特别指出了城管工作的短板及城管人员作法的欠缺，提出了“五抓五化”总体基调。市长及分管副市长亲临会议做出指导、强调。城管人员明宗旨、转作风己不再是句空话。紧接着大刀阔斧的展开了城管系统专题整顿工作，考察调整调换了一些不能胜任或者不文明执法的部室办负责人员，分批次安排他们回炉煅造，分批集中开展城管人员业务培训和执法培训，重塑新时代新城管新形象。要求城管人员统一制服、统一亮证、统一标准，在执法过程中培养理性意识、人性意识、文明意识、守规意识和教化意识。还特别阐述了“疏优于堵”的治水思想运用。局领导班子划分为督察、检查、暗访等跟踪问效小组，充分调动各方面积极性，真正把城管工作变成″民心工作"。

在体育广场、民族广场和沔安广场合围地段，有一个近两千平方的公用场所，以前属于城市低洼地带排洪用的，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了个食品厂，后来计划经济改制为市场经济，小厂倒闭、职工重新就业，由于政府开发财力所限，这个地段就一直空置着，范局长瞅上了这个地段，经过汇报研究论证，决定采用"三个三模式"(即政府项目投资三之一，入资企业出资三分之一，社会各界入股三分之一)打造沔水富硒农产品交易中心，由于组织协调跟进工作到位，项目很快落地开花，各类农产品生产商都在此设立了销售专柜，新建成的沔水富硒农产品交易中心，一夜间成为了新的网红打卡中心。罗龙和村里几十家菜农再也不用推架子车卖菜了，因为城中和城郊的菜农们只需要在村开个证明，在交易中心即可长期免交摊位费和管理费。

深秋夜里，罗龙和老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恰好在播放“沔水公仆走进直播间”栏目，清晰的画面里，范局长着制服向全市人民公开承诺，看着这熟悉的面孔，罗龙和老伴惊谔地睁大双眼、合不拢嘴。

再看屋旮旯里的秤砣，罗龙互然间来了灵感，于是，赶紧对每个秤砣进行了清洁和防锈处理，然后运送到铁艺加工店，铁艺师傅用细筋铁条做为框架，将数十个秤砣焊接成方方正正的四个大字：“民心向党”。罗龙盼望着范局再来，自己能够亲手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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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王功卿，男，汉族，现年48岁，汉滨区老城街道办干部，从事基层行政工作29年，愿觅良师益友勤学笔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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