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哥斯达黎加，一堆橙子皮拯救了一片雨林

瓜纳卡斯特自然保护区（ACG）位于哥斯达黎加西北部的瓜纳卡斯特省，那里生活着700多种植物，300多种动物，是珍稀和濒危动植物的天堂，1999年被列入世界遗产。

Del Dro是哥斯达黎加的一家饮料公司，上世纪90年代中期，该公司在ACG附近修建了一座大型橙汁生产厂，为了处理榨汁后留下的大量果皮和果肉，他们正计划斥巨资建造一个废弃物处理厂。

这时，两位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的生态学家丹尼尔·詹森和温妮·哈瓦克斯给Del Dro带来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提议：如果Del Dro同意将其拥有的靠近自然保护区的部分林地捐赠给ACG，作为交换，ACG可以允许Del Dro把果皮果肉废料免费倾倒在保护区内退化的土地上。

丹尼尔和温妮是一对夫妇，常年在ACG进行生态环境方面的研究，也是ACG的技术顾问。

一分钱不花就可以处理掉废料，Del Oro求之不得，立刻与ACG签署了协议。

1997年，12000吨果皮果肉被倾倒在保护区内一片占地3公顷的荒地上。

由于过度放牧和火耕，ACG保护区内有不少地方岩石裸露，土壤贫瘠，丹尼尔和温妮正在寻找一种可以快速有效解决土壤退化问题的方案，他们希望用Del Oro这个项目做试点，将工业生产和环境保护完美结合，实现互利共赢。

过了一段时间，被橙子皮覆盖的荒地上产生了肥沃的黑土，多种阔叶草本植物破土而出。看到废料肥田的效果如此显著，ACG很快与Del Oro达成后续协议，在未来20年内，ACG每年将接收1000卡车的橙色废料。

不久，从Del Oro的竞争对手那里传来了反对的声音。TicoFrut是另一家本土饮料公司，他们的废料处理设施一直存在问题，需要花钱大修。听说Del Oro刚刚节省了一大笔开支，TicoFrut忍不住要跳出来搅局。

TicoFrut向哥斯达黎加最高法院提起诉讼，指控Del Oro向国家自然保护区内倾倒腐烂果皮等危险废物，引来苍蝇无数，“玷污了国家公园”。

Del Oro和ACG辩解说，他们是在进行一种生态实验，不是乱倒废物。几个环保组织也提供了相关数据，证明该实验对生态环境没有危害。可是，法院还是判Del Oro败诉。

实验和协议被迫停止，堆满了橙子皮的那块土地从此被人遗忘。

16年后，普林斯顿大学生态与进化生物学系的研究生蒂莫西·特鲁尔从丹尼尔·詹森那里听说了哥斯达黎加那片“被玷污的”土地以及未完成的实验，正在寻找课题方向的蒂莫西决定带领团队去ACG一探究竟。

考察队员们惊讶地发现，被橙皮覆盖的3公顷土地上，长满了藤蔓和其它绿色植物，这里已经成为了一片郁郁葱葱的雨林。

对照没有橙皮的区域，生长在橙皮覆盖区域的植被在数量，种类和长势方面明显更胜一筹。经过评估，有橙皮区域的木本生物量是没有橙皮区域的三倍。两边的巨大差异让蒂莫西感到震惊：

“试验区共有树木24种，对照区为8种。试验区树种的组成更为平衡，树荫的覆盖更为完整。”

“很难相信这两个区域的区别仅仅是一堆橙子皮。它们看起来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生态系统。”

白色虚线右边是曾堆满橙皮的土地，左边没有橙皮

土壤检测结果表明，两边土壤中含有的大量及微量营养素差距悬殊，毫无疑问，果皮彻底提升了原来土壤的质量。

蒂莫西感慨地说，这是他知道的唯一一个负成本碳封存的例子，一堆农业废料再生出了一片雨林，更难得的是，在封存大量碳的同时，没有产生任何污染物或有害生物。

橙子皮覆盖之前，期间，之后

16年前的实验，结果显而易见。遗憾的是，因为多年前的那起诉讼，哥斯达黎加政府并没有重启橙子皮项目的计划。

虽然农业废料对提高土壤质量所起的作用毋庸置疑，但不同的废料，在不同的地方，效果不尽相同。

哥斯达黎加的热带雨林全年温暖潮湿，如果换成是全年最低气温低至零度的地方，倾倒有机废料不一定会产生同样惊人的效果。

橙子经过压榨后，精油和酸等对植物生长有害的成分被去掉，能有效阻挡入侵物种的成分被保留，所以橙子废料适合用来肥田。其它种类水果的果皮果肉是否有同等功效，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相信科学，科学领域的事听科学家的。

那个裁决倾倒橙皮是“玷污土地”的法官，一定不了解苍蝇在雨林生态中所起的作用，他只是单纯地凭生活经验，认为“无数的苍蝇”代表肮脏。如果没有他外行指导内行，果皮废料按原计划倾倒20年，如今ACG的植被数量会增加多少？每年能多产生多少氧气，多储存多少碳？

在缺乏某个领域专业知识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多学习，多思考，尊重知识，相信科学，不盲目自信也不盲目否定，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落入“反智主义”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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