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哪儿说哪儿---买家的小把戏
白石老人自定润格是这样写的：“余年七十有余矣，苦思休息而不能，因有恶触，心病大作，画刻夜不暇给，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自必扣门人少。人若我弃，得其静养，庶保天年，是为大幸矣。白求及短减润金、赊欠、退换、交换诸君，从此谅之，不必见面，恐触病急。余不求人介绍，有必欲介绍者，勿望酬谢。用棉料之纸、半生宣纸，他纸板厚不画。山水、人物、工细草虫、写意虫鸟，皆不画。指名图画，久已拒绝。花卉字幅，二尺十圆，三尺十五圆，四尺二十圆。以上一尺宽，五尺三十圆，六尺四十五圆，八尺七十二圆。以上整纸对开，中堂幅加倍，横幅不画。册页，八寸内，每页六圆，一尺内八圆。扇面，宽二尺者十圆，一尺五寸内八圆，少者不画。如有先已写字者，画笔之墨水透污字迹，不赔偿。凡画不题跋，题上款者加十圆。刻印，每字四圆。名印与号印，一白一朱，余印不刻。朱文，字以三分四分大者为度。字小不刻，字大者加。一石刻一字者不刻，金属玉属牙属不刻。石侧题跋及年月，每十字加四圆，刻上款加十圆。面有文裂，动刀破裂不赔偿。随润加工，无论何人，润金先收”。
读白石老人“润格”，曾让我读出一腔义愤，趁着酒醉，以“简说”为题，把一些所谓“名家”的小把戏略说了几句。说时确在醉中，因而不及修辞，酒后再看，却有狗拿耗子嫌疑。敝帚自珍，人家物件，卖高卖低，实在与咱无关，人家挂个幌子在那里，碍你啥了？再说，人家卖字鬻画，不立个章程，猫吃狗叼，也实在没办法。对了，为了和谐买卖双方，咱不妨再立个题目，还是就这“润格”，再拿“买家”说点什么！
买家有两种，一是为生计，为挣钱，买是为卖，卖是为挣钱，挣了钱，才好养家，才好发展。所谓“行行出状元”的“行行”，也有这专事书画交易的一类；二是为爱好，为收藏，买是为爱好，不买心里不熨贴。一般而言，前者做得辛苦，只要能减少投资，话可多说，腿可常跑。因为那些微小利，正是养家糊口的指望，也是借以发展的依靠；后者做得潇洒，用于炒作的资金，只不过九牛一毛，他们盯得未必准，下手却狠，本来小菜一碟，却给出山珍海味的价。至若其他，都在二种情形中演变而出，不必多虑。
买家无论哪种，都有一些“把戏”。读白石老人“润格”，基本可尽收眼底：其一，与作者有交情，受益多年，容不得“润格”上调。所以，白石老人不得不板了面孔说：“余年七十有余矣，苦思休息而不能，因有恶触，心病大作，画刻夜不暇给，病倦交加，故将润格增加，自必扣门人少。人若我弃，得其静养，庶保天年，是为大幸矣。”；
其二，依仗这交情，一而再再而三或“白求”，不付润笔；或“减润”，付款不足；或“赊欠”，迟迟不交割；或“退换”，动辄以各种名目退换作品；或“交换”，以某某遗墨，换尺幅若干，等等。据此，白石老人明言：“白求及短减润金、赊欠、退换、交换诸君，从此谅之，不必见面，恐触病急。”；
其三，与众多艺术家有一定交往或交情，再加有能言的舌头与心计，便充当起联系买卖双方的角色，让买家出钱，让卖家出货，自己则居买卖双方之间，神鬼不知坐收渔翁之利，此外，又对卖家再提“酬谢”，额外多得尺幅若干。白石老人对付此道，曰：“余不求人介绍，有必欲介绍者，勿望酬谢。”；
其四，考虑到个别艺术家只挣不花的脾气，投其所好，或纸张，或物件，物物交换，以较小代价，得较丰尺幅，再到市场兜售，获取暴利。惜其得暴利事小，扰乱市场事大，艺术家信誓旦旦挂出的“润格”，在这批“换来”的物件前，顿时损了威望，失了板眼。于此，白石老人说：“用棉料之纸，半生宣纸，他纸板厚不画”。在此高档纸张面前，靠“换”，怕没有多少油水啊。
其五，正事交往之外，顺便带一“众筹”册页或尺幅，请再画几笔，请再书几字，所谓有毛不是秃，有总比无好。对此，白石老人目光如炬，明白写到：“如有先已写字者，画笔之墨水透污字迹，不赔偿。”，以他老人家的倔性，大智若愚，给你来个“透污字迹”，他一副无辜的神态，你又能咋办？
其六，受人之托，请刻名号印章，顺带出一小石，请刊一字，如不明说，也难推托。白石老人是谁？那是见多识广的“人精”，任你十八般武艺，早有一招制敌：“名印与号印，一白一朱，余印不刻。”，名号之印，一朱一白足矣，余印不刻。非刻不可，咋办？他没说，估计少了银子不好办。
其他如蹊跷物件不应，特殊体裁不画，润金不付不接，等等，都是老人有备而来，高接低挡的绝技。我们的买家，也太有才了，把聪明绝顶的白石老人都逼到什么程度了
2008-1-21 21:06 于镂月裁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