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品】散文天地 · 三月的河流‖总第95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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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河流
文/胡春良（山西）
河流，可以有许多形态，奔腾咆哮，一泻千里；婉约缠绵，优雅清丽；冰封银练，沉默从容等等。这许多的形态，也是许多种美法。
我心中珍藏有一种超然的美，那就是家乡三月的河流。
家乡在中条山深处，家乡有一条不大不小的河流。雨季，山洪迸发，激流滔滔；旱季呢，一弯细流，静静流淌。这条河是生我养我的母亲河，是带给我无限欢乐和眷恋的乡情河。
家乡的冬天很冷，太宽河也被冻僵了，像一条玉雕长蛇，沉静而狂野，在山间蜿蜒。冰层厚的地方足有几尺厚，上面可以承受载重汽车通行。开春呢，冰雪消融，河流解冻，照例是春水奔流，春潮涌动。春汛把严冬的禁锢尽情渲泄，激动得泪水般奔腾！河水是浑的，夹杂着冰凌的喳喳声。这是大山原始生命的张力和奔放，是历经冬寒后自由的酣畅。这一切都刻在童年的记忆里，刻在岁月的诗页上，刻在山山岭岭的回声里。
春汛过后，基本上就是三月底四月初了。大山的家乡有了更多的心事，柔柔的风开始酝酿更多柳枝的春情。河边滩草甸露出尖尖的鹅黄嫩芽，按捺不住心跳的蒲公英紧贴着大地探头探脑张望。牛儿开始大卷大卷地脱毛，在田野尽情撒欢。而这时的太宽河呢，则是一副少女般的柔情万种，娴静无比。所有历经酷寒的煎熬、艰难与折磨，均化作三月一样的多情。群山可以为这柔情峻拔做证，大树可以为这春情倾听。
最妙的是潭潭碧水清流，清得彻底清得纯粹，像史前遗落碧玉美翠，又像大山世世代代珍藏的明镜。那石潭只需一眼便已大醉。迎接春天的心情、虔诚和守望都在这一泓碧水。水映群山森林，河底卵石历历在目，像一章恬淡的抒情。特别是那些经历一冬严寒冰封的鱼儿，似乎还没有从寒冷中缓过神来，聚集在一起，黑乌乌的，吹着泡泡，说着悄悄话，见有人来，也不惊不慌。春水是它们自由逍遥的天堂，即便是扔进一块石头，也只是短暂骚动，很快就恢复到悠闲而无忧无虑的散漫群居。这是自然本该有的惬意与美好，因为这是三月。沉淀在水底的落叶也是一堆一簇的，历历可见，叶脉分明，秋天的韵叶就被这春水拥在怀里。没有挺过冬天的河蛙的尸体和个别螃蟹的尸体，见证着生命的另一种形态。而存活下来的河蛙，已经开始张罗它们的爱情，一河蛙鸣将是它们爱的欢唱。没有什么可以打扰这份清澈，没有什么打破这份默契。自然本源的美好就是这一河河清流，一潭潭碧波。生命以这种近乎完美超然的仪式，致敬三月，致敬春天。
村前村后有许多深水潭、小石潭。比如土地庙潭、水磨潭、溜椽沟潭、锅头地崖潭、沙地潭、远过地潭等等。每一个水潭都像熟悉的乡邻乡亲，亲切自然，存在于山乡人们的生活里。有一年三月，我们几个坐在水磨潭边的大石头上。太阳暖暖的，望着那一潭清到底、亮到底的潭水，居然想“扑通”一下跳进水里，像夏天一样游泳嬉闹。当我们脱掉衣服准备闹腾的时候，被放牛的老爷爷呵止了。要不我们肯定会被冰得够呛，说不定还会感冒一场。尽管那水是那么清，那么诱人，但水温实在是太低了。但童年的纯真就是想和这太宽河、这水潭融为体，感受早春的欢乐。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件事，仍然心动不已。我多么希望戴着柳条和野草编的草帽，站在水潭边傻笑傻笑，然后“扑通”一下跃进水里，地老天荒。
这三月的河流，是沉淀过的达观与清纯，是历经磨难积淀的成熟与欢乐。这份纯净足以让生命高贵而美好！这份纯净足以让生活丰富而厚重。这是春天的仪式，信仰一样尊严地存在着。我们无法预知人生会遇到什么，不管多难多苦，总会沉淀成一河春天的清流、一潭三月的秀水吧。岁月无殇，流年在胸。
【作者简介】胡春良，男，山西夏县人，铸造工程师，中国铸造协会专家，中国工业摄影协会会员，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夏县作家协会副主席，夏县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作品千余篇。诗文入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实力诗人诗选》《中国青年作家年鉴（2017-2018诗歌卷）》等选本，出版诗集《溪水是有艺术的生命》（合集）。
参与《中国工艺美术全集·山西卷》、国家开放大学教材《艺术铸品鉴赏与制造技术》《中国铸造发展史》《山西铸造史》等专著的编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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