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作速递丨伊沙12月作品：短诗系列
《美国电影》
连环杀人案
犯罪嫌疑人
是个诗歌男
警察便让
一个重大嫌疑人
现场即兴做首诗
这个猛男怒了：
＂像玫瑰那么红
像紫罗兰那么蓝
是这样吗？
这是诗吗？
你们这帮蠢货！＂
《我的祖母》
我的祖母唐雪帆
长沙大地主的女儿
北平国立女师大学生
刘和珍的同学
和上街游行的战友
许广平的师妹
鲁迅先生的学生
诗人伊沙的祖母
多年以前
她在惟一的孙子
三岁时
认定他日后必有出息
因为带他从街上回来
他在纸上画解放牌卡车
没有忘记
画油箱
《家谱》
看看先祖的模样
和气宇
你怎么好意思
长成一脸鼠相
《从一家小店想到两种事物》
每周四
上早课
我都打车打到
西外西门
因为只有西门
有早餐吃
并且只有一家
叫作“成都小吃”的小店
冬天的早晨
当出租车
穿过零度以下的黑暗
朝着西门急驰而来
它微弱而温暖的灯光
总让我想起
两种宏大的事物
阿尔巴尼亚
和知识分子写作
前者曾被中国官方
称为＂欧洲社会主义的
一盏明灯＂
后者被人大程光炜教授
称作＂黑暗的泥泞中的
一盏明灯＂
《生命的榜样》
在一篇关于本省诗歌
的综合报道中
看到自己的名字
出现在一片土坷垃中
令我心生不悦
惟一的欣喜是
看到一位老诗人
还健在
算起来有91岁了
我最后见到的
是60来岁的他
老生病
但只要一写诗
病就好了
《初雪》
今年的第一场雪
说落就落了
下
来
仿佛画面
纵向慢放
《结论或宣言》
我除了写得好
没啥大毛病
做人中正平和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中国诗人们又开始跪拜
布什家族的美国国葬了
我只记得伊拉克战争
那一年的圣诞节
时任总统小布什
特邀美国六大诗人
去白宫朗诵
结果天子呼来无一上船
《快餐店》
一对
背书包的
孪生小姐妹
面对面坐着
围着一只
硕大的面碗
在吃
你一筷
我一筷
像摆拍
但无人拍
《配合》
看一部
二战片
我下意识地
将一支香烟
的过滤嘴
揪掉
点燃
《一首旧作及注解》
＂在北师大东门外的
一家小饭馆里
诗人钟品跟我讲起
25个作家翻车的新闻
我一边听
一边从油炸花生米的盘中
夹出了25个
放到自己的小醋碟里＂
哦，这是一首诗
一首写于1987年冬天的旧作
写好之后备受诗中人
钟品的嘲笑
他说我太无聊了
诗已写到了尽头
31年后的今晚
我忽然想起了它
靠记忆把它默写出来
我想对天上的钟品说
哥们儿，它没你说的那么糟
那时候，我们都太不自信了
《重演》
敌营如非洲小国
老国王一退位
军政府便成立
黑总统一出访
陆军参谋长
就政变了
不
文革时期的造反团
就是这个样子
这是历史
在重演
在诗坛
《对话》
＂为什么只有中国
明码标价口语诗？＂
＂因为祖上欠债太多
父债子还！＂
《冷》
骨头裸体游行
《事实的诗意》
那是一块
土地网球场
我常在上面
踢小场足球
到了冬天的夜晚
便会有一个老头
用水龙头
朝上面浇水
第二天就变成
一座冰场
在上面我滑到了
此生第一次真冰
这是我对于
母校北师大的冬天
最稳固的记忆
却分明是假性记忆
事实上我从未看见过
有人在上面浇水
那个老头
也是我想象出来的
只有一点毫无疑问
这属于事实的诗意
《记忆》
在大学时代
我编剧的第二个
校园电视剧的剧组里
我发现男导演
和女场记的关系
不正常
用毛时代的话说
叫做＂搞破鞋＂
他们都是母校
电教中心的老师
有一次
在剪辑台上
他们也不避讳我
男导演问：
＂还记得咱俩
在北海埋的东西吗？＂
＂当然记得
怎么能忘呢
埋的是我们的青春！＂
《冬日清晨》
小区里的人工湖
变成了一面镜子
天女遗落在人间
的梳妆镜
《密码》
我知道
一些城市
心灵的密码
比方说哈尔滨
就是冬天户外
别人家存放在
冰雪中的饺子
《那年头也一定有人向往着
我们的饥馑之花》
上世纪60年代
瑞典的一个
炼钢工人
有老婆
（只是跟人跑了）
有电视
（只是有时欠费）
有肉吃
（只是不能老去饭馆）
恨老板
（认为一半劳动被其剥削）
组织罢工
上街游行
用瑞典语
高唱《国际歌》
用工余时间
一直在偷造
一条小木船
计划趁夜黑天高
划到古巴去
《冬阳》
北方冬日的阳光
一首没有心跳的
像诗的分行
《不送》
一个诗人死了
对我而言
是一个没有良心的
连做人的基本礼貌
都不具备的
冷漠的人死了
他的生与我无关
他的诗我曾善待
他的死与我无关
《小夜曲》
不论山河是美的
是丑的
你的电影是好的
不论人民是富的
是穷的
我的诗歌是好的
《体验》
寒冷会打开
记忆走廊上
所有的门
炎热会将
走廊封死
《国殇夜》
一弯冷月
高悬在
穿丧服的夜空
冰的牙
寒光闪烁
《内伤难愈》
南京大屠杀
最让我难以下咽的是
两百个日本鬼子押着
五万国军俘虏
到长江边屠杀
五万鸽子低眉顺目
没有一只涅槃成鹰
《恶邻》
武士道来自于
春秋战国的刺客传统
这个恶邻真会偷
偷你文字盗你魂
《丧魂》
那一年
我在写长篇
《士为知己者死》
春秋战国五大刺客的故事
有一个电影导演知道了
很感兴趣
不过他又嘀咕道：
＂中国人演不出那个劲儿
真要拍得请日本演员
或者干脆拍成动画片＂
《远点》
别着急
慢慢来
《新诗典》系列诗会
最远会开在哪儿
我对南极没兴趣
因为那里没有人
我对北极有兴趣
不是北极点
而是北极圈
挪威在北极圈内的
一座小镇
我想去那里
看北极光
但有一点小困惑
我既想体验极夜
又想体验极昼
是不是还得
去两回
《哺》
金雕妈妈
抓了一条鱼
回家
很像我们的
妈妈
金雕妈妈
只喂
张嘴要的
那个宝宝
不要的那个
不喂
不要的那个
像是病了
呆若木鸡
金雕妈妈
也不去管它
这不像
我们的妈妈
《骂因》
好几天
没拉屎
上火了
让我
顿悟
骂诗写
屎尿屁
的货
肯定是
因此
而开骂
《我心中的终战日》
口语诗人们
要打到敌营
再无一篇攻击口语诗
的大字报抛出为止
我个人
要打到这个地球上
再无一个
公开反伊的组织
为止
《我们身在的人间与世界》
昨晚
我看了一部
巴西电影
拍的是
哥伦比亚波哥大
一个说葡萄牙语的男人
追一个说西班牙语的女人
让她会此双语的儿子
做翻译
那男孩故意乱翻
并不影响追求成功
今晚
我看了一部
德国电影
拍的是
二战时期的法国
一个会说话的男人
投靠一个聋哑女人
让她会懂哑语的儿子
做翻译
那男孩译得很对
他们终成一家人
《以我为证》
一个好诗人
是骂不坏的
一首被诅咒的好诗
更会适得其反
《行顺的逻辑》
对于我怀疑他
是两个人在说话
一个是江湖大佬
一个是稚嫩文青
行顺的解释是：
＂我太爱流派网了＂
《行顺的无耻》
他说是我们
拖他下水的
难道
诗战伊始
坐阵44位
流派网成员之首
集体批伊沙
批口语诗者
果真不是他
《怔》
吃饭时
不止一次
想到
毛时代
中国人
吃得真健康
但却
并不长寿
《平衡》
凭啥让我摊上
那么多谣言
那么好
老天爷出手了
叫中国诗坛
几乎所有
英雄好汉的传说
都是假的
甚至黑白颠倒
《待遇》
妻提及一个
对于我们家庭而言
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的名字
我说：＂stop！
别让她占我们一秒钟的
说话时间＂
《小史记》
在中国
第一个拥有
后援会的歌手是崔健
第一个拥有
反对派的诗人是伊沙
《议席上的小丑》
毫无疑问
在中国诗坛议会中
会有反伊联盟一席之地
匹诺曹将恬不知耻地
顶着一头辛拉面
安坐其中
时不时双举起他的
胡萝卜手高呼：
＂打倒伊沙！打倒口水诗！
大诗主义万岁万岁万万岁！＂
《译诗轶事》
译在世的诗人
又是懂中文的诗人
每次译完
我都先发给维马丁看
他会给我意见
对于某一首
他回信说该诗结尾：
＂有点担心不要太正面＂
我没有听其意见
做任何改动
马丁，中文中
有一种正儿八经的好
甚至是其所擅长
《卡点》
我在想
中国诗人大部分
卡在哪里了呢
卡在北岛
和特朗斯特罗姆
之间
烂译本
让他们
通不过去
索性从朦胧
到晦涩
从瞎凑
到胡写
《我的演员》
毎当我看到
帕西诺或德尼罗
还在不停地演
在高清镜头中
螨虫都快从
他们的汗毛孔中
爬出来了
我都有着
心碎的喜悦
且备受鼓舞
《这里没有善恶》
我观察到
一个一岁半的
小男孩
初次触摸
一块薄冰
下一个动作
用右手食指
戳穿它
《饺子》
几乎吃了一周
饺子
竟然还没有吃腻
你自己说说看
你是什么种
（中国种！)
你是哪儿的人
（北方人！)
你想装洋范儿
怎么装得像
（假洋鬼子！）
《纪念》
假如中国的大地没有改革开放
我们的诗就会写得跟曹谁一样
《反伊分子》
他们无一例外
都是要走官道
投靠官方
登堂入室的
只是没有走通
他们不恨官方
恨伊沙
《身败名裂》
反伊分子声称
要让我＂身败名裂＂
放眼中国诗坛
谁能达到＂身败名裂＂
诗坛第一公愤吗
好像在局部仍有市场
十年前还伙同南京庸诗帮
将我送上庸诗榜冠军宝座
即便达到他的境遇
也得干出猪狗不如的丑行
《曹营的逻辑》
在吃瓜群众群里
每当有群众
希望反伊分子
拿出代表作时
他们一致回复：
＂这是侮辱人！＂
《球经》
为什么全人类
都认可梅西
用散步式踢法
踢养生式足球
毎场比赛
奔跑距离
仅比守门员多
因为他把所有的劲
都用于每场七八次
过五关斩六将上了
那是其他球员
干不了的活儿
《人标本》
骂人
还是帮人骂人
骂着骂着
把自己骂疯了
《我相信》
布考斯基
去逝于1994年
我相信
在过去24年间
他的灵魂
一直在地球上空
游荡
来的最多的
是中国大陆
长安城
《教管党生撒谎》
管党生
你能在我公开声明
暂缓起诉
数小时后
用诗澄清事实
让我对你的人性
恢复了一点信心
觉得东莞那个女人
养你多年有道理
我对她表示尊重
看在你良知未泯的份上
我得教教你
怎么艺术地撒谎
当你要撒大谎时
周边所有的事
都要实打实
你句句是谎言
既蠢又笨
很难奏效
你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听的说法是
你是受虐狂
什么都要反着来
难听的说话是
你恨社会反人类
每一个汗毛孔
都在流脓
《毎个路口都有怪物》
真相大白日
又出一种人
多为中青妇：
＂你写你的诗
干吗要理
这些烂事⋯⋯＂
我无语心想
要是你老公
传说与人同嫖
你会如何对他讲
《参悟》
当诗坛将你剥夺成
一个老会荒
那是缪斯女神
爱惜你身体
《缪斯》
多么好
我的神
是女的
《诅咒》
我当然知道
是敌人的手
将我捧为
诗歌巨星
但我
永不感谢
只会
诅咒他们
《可以预见的未来》
未来的一天
当我从《新诗典》退休时
我不会像伊涅斯塔那样
在诺坎普大球场
坐到凌晨三点
但一定会有不短的一段时间
我每天晚上临睡前
都会感觉到
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不知羞耻》
自媒体时代
人人皆可发诗
诗歌的非专业化
——口水化增强了
这是全球现象
但或许
只有一个国家
抄书本的传统平庸诗人
将此罗织成罪名
要先锋诗人为此担责
《霸气侧漏》
五位朋友
在十字路口
打了四辆车
朝四个方面散去
我向东
我呼的车
最后一个到达
在电话中
司机问：
＂车上有人
可以吗？＂
＂可以＂
我说
上了车
他又问：
＂路上再上人
可以吗？＂
＂可以＂
我说
＂你这个知识分子
咋这么好说话呢？＂
他又问
＂啥知识分子
我是东关太平巷
打群架的闲人出身＂
接下来
一路无话
有人下车
没有再上人
《儿子》
诗战三月
儿子漠不关心
昨天下午除外
每分每秒
密切关注
当他爹
受到暴力威胁时
《致》
微信朋友圈
不论你是谁
所转内容
对我构成
不良影响
我会悄悄
屏闭你
希望你
发现之后
能够正解
这并非
针对你个人
而是为了
保护我自己
有敌意者
采取的是
直接删除
《手机》
我的手机
用了两年
内存太多
空间不够
启动不了
换成儿子
用剩下的一个
他把来电提示
弄成狗吠
所有电话
都像是
从曹营
打来的
《世界变了》
我的眼前
是一部西班语电影
拍的却是美国纽约
大街上
一队一望便知
是来自中国大陆的游客
在过马路
哦，世界变了
我们若是不变
别人看我们的
眼光变了
就算眼光不变
摄影机不变
镜头拍到的内容
也变了
《多么认真的装逼》
将近卅年前
刚回西安那会儿
一位女诗人
带我去拜见过
一个国画院里的
画家
大胡子
中式大褂
侃侃而谈：
＂我嘛
就是个画画的
画起画来
大门不出
二门不迈
专心作画
等画完一批
卖出去
领了银子
再去你们年轻人
爱去的酒吧
咖啡馆坐坐
观察了解一下
社会＂
《恶循环》
诗战期间
曹谁一直陷于
如下循环
面对手下恶帖
急转点赞
津津乐道
一遇法警之险
马上撇清
一本正经
《定性》
82岁的老父亲
对于此次诗战
空前看懂
对于曹谁
及其背后的人
耍什么阴谋
用什么手段
想干什么
看得无比透彻
更加说明
这哪里是诗战
而是一场文革
他经历过
《一条龙》
勿听
曹谁
以及
伪中间派
在那儿
瞎扯鸡巴蛋
什么＂带偏了＂
什么＂玩过了＂
一场从
＂炮打司令部＂
的大字报
开始的
所谓＂诗战＂
会走向何方
接下来
可不就是
破鞋烂袜子
齐飞嘛
这叫
文攻
武卫
打砸抢
一条龙
《雪》
不是初雪
但是真雪
是让大地
白茫茫一片真干净的
那种雪
让我感觉到
过去三个月里
我所经历的事
有多么肮脏
《反问》
有些摇扇子的
好像能够洞悉
我是如何玩的
玩诗玩世玩人
还想指教我
怎么玩得更高
那么我想
反问他们一句：
＂既然你们能够想到
自己怎不这样玩呢？＂
《战争是历史的缩影》
一战过后
诗人的份量
已然重新划分
并且到了
和平年代
很难逆转
这就是为什么
军人一生渴望战争
百姓一生企盼和平
诗人
是军人
还是百姓
《讽刺》
曹谁并不想
混成他的偶像海子
生前惨遭
＂糊涂的四姐妹＂拒绝
被火车截为两段
才能出大名
他也就想活着
吃点喝点
混成下一个雷平阳
但是
却得仰仗咒骂
对这个体系
正眼都不带瞧的伊沙
《恨入细节》
我的敌人永远无视
西外12年前申大成功的事实
非要把它写成西安外国语学院
到了恨入骨髓的反伊分子
那个诈称暴力来袭的伪散打教练
在网上搜罗了一堆
西安外国语学校的图片
那是我校的附小加附中
吴雨伦小学时代的母校
《迎新》
临近岁末
中国最正的
一群诗人
动了起来
准备以诗迎新
我庆幸
我是其中的一员
不在除此之外的
任何一群中
混
《相对论》
落雪当日
湖如墨池
雪后次日
湖如墨镜
雪后三日
湖不见了
《这一仗》
父亲说：
＂你们的仗
也打得差不多了吧
他们人都退出了
还有啥打的
不过通过这一仗
我也算见识了
你们这个行当的
底层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