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出墙

红杏出墙

文/沙漠里的天
(1)
日月如梭,时光如注,眨眼之间又是一年春好处。布谷鸟声声,唤醒了大山,唤醒了小河,唤醒了天地万物,桃花红了,杏花粉了,梨花白了,夭夭又灼灼其华,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一切都是朝气蓬勃、熠熠生辉的样子。
林浩揉揉眼睛,从睡梦中醒来。四下环顾一下,屋里静得出奇,只有钟表的嘀嗒声传入耳底,让人心烦意乱。
他伸个懒腰,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一缕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刚好照射在他和妻杏花的结婚照上。
一袭洁白色的婚纱拖地,眉如翠羽,肤如凝脂,笑靥如花的杏花挽着他穿着蓝色西服的胳膊,显得是那样浪漫无敌。仿佛结婚时的各种场景就在昨日,让他身体的某个地方不由自主的膨胀,心中的惶惑也更加浓重,他打了个咳声,心中的苦慢慢从骨子里一点一点地向外渗透……
(2)
林浩是个孤儿。高中毕业后,正赶上党的富民好政策,他贷款承包了村子里的三百多亩荒山。他用智慧的头脑开山挖坑,栽上了适宜的杏树,桃树,李树和梨树,几年下来,架线,挖渠,打井,果园已初具规模。
他和妻子杏花是在一次商贸会上认识的。那一年,在W市商贸会上,他为了推介自己果园的产品,也租了个展台。站台上放上他自家园子里的杏儿,桃儿,李子,这些时令产品,如果没有好的销售渠道,过了季节,就会腐烂变质,所以他很想在这能遇见好的商家签约。
邻展台的姑娘叫杏花。她二十多岁的年纪,一身优雅的兰花旗袍把她玲珑的身材包裹得特别婀娜多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弯弯的眉毛忽闪忽闪地,一下好像摄住了林浩的魂魄,他从来没遇到过这样让他心怡的女人,所以时不时的和她搭个腔,说个话,互留了电话号码和微信。
原来杏花是南方女人。一个人出门打工。展会上她是为她的老板展示产品的。
林浩像着了魔一样喜欢上了杏花。白天在园里剪枝除草时,杏花仿佛就在他的眼前飘动,让他神情恍惚,所以就在那个秋天,她花了很多的彩礼钱把杏花娶进了家门。
春天,她们在果园修枝翻土栽树;夏天他们在果园疏果除草;秋天他们把果子不断推销出去,收获一年的付出;冬天,他们就和孩子在空调的房子里看电视,玩电脑,有时还会咿咿呀呀唱几段京剧。
甜蜜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之间女儿已经五岁了。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为了杏花接送孩子方便,林浩给杏花买了20多万元的红色轿车。每天看到妻子和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走出家门,坐上轿车,林浩的心比吃了蜜还甜。

(3)

时间是个善变的怪物,总是在人最满足时生出枝丫来。女儿刚上学半年,每天按时回家的杏花就隔三差五的去县城的店里去做美容。刚开始,林浩也没在意,后来,杏花还会夜不归宿,回家后摔摔打打,不与他亲近,他的心中犯了怀疑,难道杏花她……
他默不作声,还像往常一样装得若无其事,亲自下厨为杏花和女儿做她们最喜欢吃的美食。他期盼杏花会像从前一样对他百依百顺,恩爱有加。但是,他所做的一切,杏花都不看在眼里,照常去城里玩,唱卡拉OK。
一天,他正在果园里除草,女儿的老师打电话来,说放学很长时间了,女儿还没人接。他匆忙放下手里的农活,开车飞奔而去。
学校大门口,一位朴实善良的女老师拉着女儿小叶子的手焦急地等候着。女儿看到林浩,哭着像他扑来!他一把把可爱的女儿抱在怀里,用他那双粗糙并有茧子的手轻轻拍打女儿的后背:“乖,小叶子,不哭哈!”
“爸爸,你带我去找妈妈吧!我不喜欢那个坏叔叔!”小叶子委屈地说。
女儿的话像一根钢针,深深地刺在林浩的心上,他挥手和女儿的老师再见,逃荒似的爬上车,一蹬油门,车子就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水泥路上扬起片片灰尘。
小叶子的老师姓温,叫温婷。是刚从城里调来的大学生。每天在学校接送孩子,看见小叶子的妈妈开着轿车,一身时髦打扮,心中有说不出的羡慕。但是自己家境并不富裕,从小失去了父亲,每月的工资除了自己生活以外,还要回家留给没有工作的母亲一些,所以从来不敢乱花钱,买自己喜欢的衣服,鞋子,一身的朴素、大方、圣洁,给孩子们带来了亲和感,小叶子很喜欢老师,课余时间,也总会把对爸妈的不满意和她说,她只能安慰孩子:“大人的事情不要管,你的任务就是学习!”
深秋的风炫舞着落叶打在林浩的车玻璃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她回头看看靠椅后的女儿,脸上斑斑泪痕,心中的苦涩像长了翅膀一样在他的血液里沸腾。车子慢慢减速,远远望见自己的果园,那一棵棵果树,虬枝强劲,飒飒生风,像一个个威武的战士在属于他七十年产权的土地上屹立,他的心稍微缓和一些。这一棵棵果树就是他的生命和梦,也是他的生活银行,每年都会在这座果园滋生很多的人民币。杏花只要和他好好过,穷不着她啊!
(4)
暮色四合,寒冷的星星眨着眼睛窥视着天地万物,窥视着果园,窥视着他这座灯火通明的房子。女儿吃过晚饭早早睡着了,他悄悄走出屋子,站在大门口向远处张望。
车灯从远处缓缓驰来,慢慢停在果园的一角。
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烟,卡吧一声,打火机的亮光照在他抽蓄的脸上。烟雾从他的嘴里,鼻孔打着卷儿冒出来,像雾一样盘绕在他的头顶。
车们打开了,从车内门内走出一个矮胖的中年人,他哈吧着身子绕过车子打开另一侧车门,那个熟悉的身影扶着男人的左手扑在男人的怀里,接下来她们抱在一起,两张可恨的嘴唇也粘到了一起……
林浩一拳打在大门上,古铜色的油漆大门立刻被他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凹陷,铁门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车子像贼人一样落荒而逃,灯光消失在转角。
林浩回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紧双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今天,一定和杏花好好谈谈。
细碎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越走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比疼痛。
杏花走进屋,甩掉高跟皮鞋,坐在对面的沙发上,他们之间隔了茶几的距离,林浩觉得像隔了几座山一样遥远,杏花那张妖孽的脸变得比较模糊了。
他坐好身子,眼睛瞪瞪地看着杏花:“为什么你要这样?我哪里做的不好,你说,我改!”
杏花没有说话,惶恐的眼睛闪烁着阴翳:“我们离婚吧,不是你不好!那个男人,是我以前的老板,他已经离婚了,要娶我,我没有别的选择!谢谢您给了我几年的家,这几年我过得很快乐!”
林浩沉默了,那个老板他认识,叫柴得利,是W市最大的果品商。不但有自己的商业一条街,还有上千亩的果园农庄。他注册的“得利鸿”商标已经走入全国各大市场。林浩没有办法和他比,让他再奋斗十年,也没有人家的规模。
就在那个深夜,杏花简单地收拾了行李箱走了。她没有惊动孩子,只在熟睡的小叶子脸蛋上轻轻吻了吻。
拖着行李箱的高跟鞋声越走越远,最后听不见了声音。晚风吹着落叶,在院子里飞舞,吹得星星眨了眨眼睛,月亮不敢直视,躲到云层后面哭泣去了!
林浩跑出院子,看见不知啥时又停在自己家门口的轿车打着双闪疾驰而去,他的心仿佛啪一声掉到万丈深渊里,摔在地上,碎成了沾满尘土的碎肉。
杏花是他最爱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恋,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望着茫茫的夜色哭泣,天不知啥时下起雨来,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

(5)

杏花走了,冬天很快就来了。今年的冬天更冷些,林浩躺在空调的屋子里不想睁眼睛。闭上眼,家还在,小叶子,杏花的笑声就会在他的耳边萦绕。睁开眼,屋内空空,只有钟表的嘀嗒声陪伴着他。
小叶子上学不想回家,她和温婷说妈妈不见了,爸爸每天醉酒,她害怕。
温婷几次家访,看见林浩醉醺醺地躺在炕上。酒瓶子,花生米,满桌狼藉,心中对林浩充满怜悯。她试着拨通了杏花的手机,开始杏花还哭着求她帮忙照顾。后来,手机也不接了,她也被杏花拉黑了。
看着小叶子哭得像个泪人,娇小的身体变得日加憔悴。温婷不得不把小叶子带在身边照顾。
每次送小叶子回家,她都会帮林浩打扫屋子,洗衣服,还给他们做上一桌丰盛的饭菜和他们一起吃。
在温婷的开导下,林浩慢慢恢复了朝气。开始打理他的果园。每一株树都是他的孩子,这里有他十多年的心血,果子一年比一年多,市场一年比一年大,一年算下来,也有十多万的收入。他的果园,听县里的干部说,可以考虑生态旅游园。春看花开,夏尝甜果,秋赏叶飘,冬观树挂白雪。还可以树下种菌,增加土地利用率,扩大收入。他在不断计划实施着。
(6)
又是一个周六,温婷送小叶子回家。这次她没有给他们做饭就匆匆走了。望着温婷朴实的身影,林浩觉得有一股春天的风拂在脸上,舒服极了。
“爸爸,能不能让温老师做我的妈妈啊?”小叶子拉着林浩的手问。
林浩蹲下身子,抱起小叶子。这个女儿,眨眼间已经八岁了。抱在身上还真有分量。他用手指刮一下她鼓鼓的鼻梁笑着说:“你喜欢她啊?可是,温老师会喜欢我吗?”
“嗯嗯,温老师一定会喜欢你的!他和我说你,遇到困难打不倒,是个好男人!”小叶子的头点的像拨楞鼓,用祈求的眼睛望着林浩。
“如果可以,你就帮爸爸向她表白吧!”
春天真的来了。果园里的桃花红的像锦,染红了半山。李花开得像雪,陀满枝丫。那些杏花粉得像霞,飘荡在半空中。香风十里,花开如焰……
林浩走出房门,望着满园春色,心中那份欣喜蠢蠢欲动。
突然,手机发出清脆的铃声。他赶紧打开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里传出温婷地喘息声。
“林浩,快来!小叶子生病了,高烧39℃”
林浩放下电话,飞速的开车而去。
到了学校,温婷用劲力气抱着小叶子坐上车。车子在红绿灯间穿梭。小叶子有些抽搐,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妈,你在哪?我好想你!”她的小手紧紧抱住温婷的腰,不停地喊着……林浩焦急的眼望着前方不断出现的车流,心中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长上两个翅膀飞跃人群,好尽快赶到医院。
(7)
杏花自从搬出林浩家的果园,就住进了柴得利家。
柴得利的妻子虽然离婚了,但是他并没和杏花领结婚证。两个儿子一个17岁,一个15岁,初中住校,每到周六回家。他们不接受杏花这个比爸爸小了十多岁的后妈,所以一到家中,就会各种捣乱作难杏花。吃了水果皮不扔垃圾桶里,到处随地乱扔。还把杏花做好的饭菜故意撒上盐,让人无法下咽。因为这些,柴得利和杏花经常吵嘴不断,有时还会大打出手,让她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柴得利是有钱人,有很多不良嗜好,每天去酒吧喝大酒,玩小姐,夜不归宿。
杏花实在忍无可忍,就搬出了柴得利家。她搬出柴得利家不久,就听说柴得利结婚了。一个酒吧女怀了柴得利的孩子。
一个没权,没钱,没势的外地女人,能有啥办法和有钱人逗呢?她只好在医院找到了保洁的工作。
林浩他们好不容易挨挨挤挤走到了医院,挂了急诊。
正在打扫卫生的杏花眼看着林浩和一个女人抱着小叶子走进急诊室,她的心就慌乱了。她赶紧放下拖布,接着急诊室的门缝往里看。
“亲爱的小叶子,我的乖女儿,你一定要没事!”她手扶着门框,身上有些发抖,她丢下女儿,一个人和柴得利私奔,本以为会遇到幸福,谁知道现在这样……其实她也回过果园,去找林浩,可是刚好遇见温婷在,他们一家三口吃饭,其乐融融的样子,她悄悄退缩了。她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因为她每天都会特别地想小叶子,那种想不是想男人地那种想,是比想男人还疼地想。她的泪在眼角滑落,这是悔恨的泪,这是思念的泪,这是……她站在门边泣不成声!
经过医生的各种检查,小叶子得的是急性肺炎,需要留院治疗。
当温婷办完入院手续,走进病房,看见林浩双腿盘坐在病床上,两个粗壮有力的胳膊半环着抱着小叶子输液。
“你把她放床上躺着输不是舒服些吗?”温婷低着嗓音问。
“不,我要抱着她,我不能失去她,她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林浩又把小叶子往怀搂了搂。
温婷看了看小叶子,又把手放在她的额头摸了摸,烧还没有退去。她赶紧拿了条毛巾向卫生间走去,她想洗条毛巾给小叶子敷一敷。
他走进卫生间,看见一个女人把着水龙头在哭泣。水溅在池壁上,跳起来飞跃在她的白色衣服上,她浑然不知。
温婷走进她,刚想抬手拍拍她。那个女人回转身,两个人立刻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死一样沉寂,只有水管的水愤怒着跳下水池发出哗哗的声音。
“温老师,您好!”
“杏花,你怎会在这?”温老师用温和的眼光看着杏花。
“我——我——在这当保洁员,看到了小叶子生病,我又没脸去见她!”杏花用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窃窃地说。
“哦哦,那不挺好吗?你到啥时,都是孩子的妈妈,照顾她,呵护她,是你的责任啊!走走走,快和我去看她!”温婷一边说一边把毛巾在流水上搓了搓,又用劲拧了拧。
(8)
“妈妈,您在哪?我好想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你快回来,我会很乖!”睡梦中小叶子说着胡话。
林浩抓起小叶子的胳膊,让她的小手在他流满泪的脸上、唇边轻轻地摸索:“小叶子,你赶快好起来,我一定找到你的妈妈,把你交给她!对不起,爸爸忽略了你,我不知道 ,你也和爸爸一样,思念着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思念的身影,在温婷的搀扶下,缓缓来到他们面前。
林浩愣住了,他使劲用手揉揉眼睛,又用牙齿在自己的手背狠狠地咬了一口,疼,特别的疼,他又在自己的脸上拍了一下,让自己更清醒些,不是梦,是杏花回来了!他深深地出了口长气,仿佛整个身子都轻松些。
红杏走到床前,一下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对不起,林浩,我错了,不该丢下您们爷俩!我知道,我没权利再回那个家了,就让我在果园的一角住下来,看护我们的孩子,我不会打扰你和温老师的,你们都是好人!”
林浩望着杏花,又把眼睛移向温婷,心中充满了矛盾。手不由自主地碰到了裤口袋里那个金丝绒的红盒子。这是周一他去了市里的首饰店买的钻石戒指,本来他想接小叶子回家时顺便和温婷求婚用的。他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
“傻瓜,我已经有对象了。这个暑假,我就会到他的城市结婚了!你好好回家和林浩一起过日子吧!”温婷拉起杏花把她的手递到林浩的手里!
她回转身,轻轻拉开门,走出病房向医院门口走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匆匆忙忙,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哭泣的女子。她走在林荫路上,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空气中夹杂着远处飘来的柳絮,温柔地吻在她的脸上。
她仿佛听到林浩果园的杏花飘落的声音,悠悠地,沙沙地,轻轻地……花瓣像翩飞的蝴蝶在她的头顶飞落,又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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