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操德守(一)
(朗读者:赵朋)

握住对于生命,人世间的万事万物,死是必然的。而生,却是偶然的,从一棵草一只鸟儿到一个人。然而,有时候看似极为简单的偶然之中,却也孕育着因果关系的必然。
女孩儿老莉怀孕了。
三帮子从小凤嘴里听到这个消息,尤其是老莉的两个哥哥已经暴揍了操德守一顿,而且提出了让操德守补偿老莉的要求,三帮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五红开学临走的时候,一再嘱咐三帮子要照看好这个既可怜又叛逆的孩子,能帮操德守的事情也都尽力地去帮了,可这女孩儿怀孕的事儿咋给他摆平啊。从脸面上讲,这事儿无法理论对错,无论这个结果的前因是什么,老莉毕竟是个未成年的半大丫头。
唉,无知者无畏啊。
三帮子看着院子里悠闲地溜达着的鸡们有些发愁,小凤噘着个嘴不吭声。小霞对三帮子说:“你快想想法吧,这事儿弄不好,老莉那俩哥哥是饶不了操德守的,这事儿要是让学校知道,老莉的哥们再纠着不放,这孩子的学(xiao)也上不了了。”
“我这不想呢吗。这操德守也是,咋儿动不动揍来真的!这个生瓜蛋子……”三帮子接着小霞的话说:“爹妈没咧,想揍啥都揍啥。”
“这事儿也不能全怨操德守。”小霞看了小凤一眼,对三帮子说:“那老莉爹妈都在,不是也没管住吗,这么大的孩子正是生冷不济、无知无畏的年龄。”
“揍是。这个丫头片子浪着呢,全校有名儿。”小凤说话了:“操性(小凤和同学们背地儿称操守德“操性”)也是,没人儿管咧揍成天偷鸡摸狗儿!”
“你说话咋儿这难听哎!”三帮子扒拉了小凤一下说:“你这想说啥揍说啥的毛病也改不了。”
“快想法儿吧。别说小凤了。”小霞对三帮子说着,心想:你刚刚几天不这么说话咧,小凤还不都是跟你学(xiao)的。
“我也不想改。”小凤抱住小霞的一条胳膊说:“揍这么说话,想啥说话,歇了虎子(壁虎)配长虫(蛇)——心里得劲儿!是吧,姐?”
“那是。小凤说的揍是对。”小霞冲小凤笑了笑,然后婉转地说:“不过,等你过了18岁,长大了,说话揍得搂着点儿咧,”
想了半天三帮子也没出个啥好法子,便对小凤说:“我先去看看操德守吧。等见了他,了解了解细情儿,再看看咋儿办合适。”
小凤瞥了三帮子一眼说:“中吧,那你得(dei)快点儿,老莉那俩哥脾气也暴着呢。再说了,你等了,我等了,可老莉肚子里的蛋可是不等人!”
小凤和操德守从小学到中学都在一个班,一直对操德守有好感。操德守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爹妈都是菲力宾归国华侨老师,那时候老师是国家行政级别中最后一级的干部,家境比较充裕,生得五官周正、白白净净的操德守营养也好,家风高雅,惹得好多女生仰慕。他的爹妈虽然是归国华侨,但为人低调、谦恭、礼让,同时,无论是学校还是坊间平时很少和人走动,运动中也就少了大字报和批斗等麻烦。然而,人生无常,唐山大地震中夫妇两个人双双离别了操德守,留下了这个在阳光明媚、土地肥沃、风调雨顺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操德守聪明,本来,他的学习成绩和综合素养在年级是数一数二的。然而,在父母离开他之后,他变得喜怒无常、玩世不恭,有时是生着心眼子在班上胡闹,学习成绩直线下降。老师和同学劝他说他,他一概又聋又哑,转身该旷课旷课,该胡闹胡闹,而且招惹女生、来者不拒显然成了嗜好。小凤打小就不惧嘎小子,原来操德守也不嘎。看着破罐子破摔的操德守,小凤时常冒出想劝劝他的念头。可这个操德守越耍越浑,小凤劝他的时候,他提出的条件竟是小凤得跟他处对象。弄得小凤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年级和班里的尖子生成了问题王,同学们给他起了外号“操性”,得到了许多同学尤其是男生的一致肯定。
三帮子和小凤来到操德守的住处,推了推门,插着。小凤一边敲门一边高声叫道:“操德守,开门。”
门开了。操德守腮和嘴角有伤,边开门边有气无力、无精打采地说:“哥,你来了。”随后瞅了小凤一眼:“进来吧。”
“不进来还在外面站着啊?”小凤跟着进了屋,呛了他一句。
操德守耷拉着脑袋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炕上。
“你说你多本事啊,上着高中揍当爸咧。”小凤坐在凳子上,没好拉歹地说:“哼,挨打比干那事儿舒服吧?越长越倒行。”
三帮子冲小凤摆摆手说:“中咧,别说他咧。我说德守啊,她那俩哥人呢打也打咧,他们还想揍啥,到底想咋儿解决啊?这事躲又躲不过去,越拖吧越麻烦,总得有个道道儿啊。”
操德守还是不说话。
看着操德守又聋又哑的样子,小凤急了:“看你这个怂样儿,现在你装老实咧,你跟人家老莉揍小人儿的时候咋儿那大劲呢,你当时没想到母鸡会下蛋啊。”
“小凤……”三帮子见小凤胡数的劲儿又上来了,连忙打断小凤:“你别数落咧,你跟他说这些零七八碎儿的有啥用?”
“是没用,可进了这个屋到现在,连个屁都不放。”小凤指点着操德守说:“这是你的事儿,是你鼓捣出来的,你倒是说话呀!”
操德守不敢看小凤,低着头从嗓子眼儿里往外蹦声儿:“我也知不道咋儿办,让我说啥啊。”
“那女孩叫老莉是吧,她啥意思?”三帮子问。
“依着她简单,她说做喽就完咧。”操守德嘟囔着:“有了的事儿是她妈发现的,她妈也说做喽就完咧,传出去怕磕碜。可她俩哥不干。”
“不做了就完了还咋的,一个她自己乐意。”小凤气乎乎地说。
“你别插嘴咧。”三帮子说着小凤,又对操德守说:“要是我我也不干。你们以为这是小事儿啊?可是,这不干揍不干,也把你揍了一顿,还想咋的?”
“他们让我掏500块钱。”
“500?打杠子呢?”小凤接着操德守的话说:“她俩哥穷疯了吧,跟你要这么多,你上哪找这么多钱去啊?”
“我没钱,揍有那块儿我妈留下来的手表……”操德守梗梗着脖子说:“我跟他们说咧,把表给他们。可他们不干,揍要500块钱。跟我说要是这两天不把钱给他们,揍打断我的腿。三帮子哥,你们别管咧,老莉的事儿是我干的,我负责,我把我扔给他们,揍看着让他们摆活揍中咧,大不了折条腿……”
“停停停,别扯淡咧。”三帮子打断操德守的话说:“你说的倒轻巧,地震没砸死你,你等着让人家把腿打折喽,兴许还弄出点别的事儿。你倒是无牵无挂,我们咋儿跟五红交待啊?”
“揍是,看你个操性。五红姐我们上辈子肯定是该你的!”小凤看着操德守嘚嘚着,转过身来对三帮子说:“哥,你揍把他交出去吧,揍是个下井的,省吃俭用攒一年也攒不了500块。500块,快活一宿(xiu)儿……”
话粗理不粗。小凤这几句话把三帮子说乐了,三帮子笑着对小凤说:“中咧,你揍别糟践德守咧。他们要500是多了点儿,可这钱也要的上啊你说是不?”然后站起来拍了拍操德守的后背说:“你跟他们约个时间,我跟他们谈谈。”
三帮子和小凤回到家的时候,小霞还没走。小霞对着走进来的哥俩问:“事儿解决的咋样?”
“那还咋样,掏钱呗!”没等三帮子说话,小凤就来了一句。
三帮子瞪了小凤一眼,对小霞说:“这事儿搁谁谁们家也不干,毕竟人家老莉要受罪,要点钱,人家也是个心理安慰是不。所以小凤啊,你别再跟着搅和咧啊,这样的事儿没有谁对谁不对,这人啊总得有点同情心吧?”
小霞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三帮子的老妈老爸听着渗漏儿,听得是似懂非懂,小霞在也不好意思深问。三帮子他老爸坐在炕上弯着腰,也说了句让人似懂非懂的话:“现在的孩子也是坏了规矩,这丫头比小子还主动……”
小霞听了笑了笑。小凤听了甩了一句:“哎,爸,你说谁呢,啥丫头小子的,你别一开机关枪就扫一大片啊!”
三帮子也笑了,对小凤说:“你看你,爸又没说你,你急的是啥?敏感,敏感……”
自从小凤带五红去了操德守家,五红对亲弟弟般设身处地的跟他交流,用摘心摘肺的真情打开了他心灵封闭的窗口,让人间温暖的阳光洒落进去,操德守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好转,在学校也不主动挑事儿闹事儿了,也不逃课了,有时还主动地做做班上的卫生。对此,班主任林清老师有些纳闷,这孩子怎么突然就有从沼泽中走出来的感觉呢,是谁把他拉上来的,这人一定是心理辅导的高手。而让小凤开心的是,操德守的这些变化,让各课的老师和同学们对他的态度也开始好转,同学们和他有说有笑的日子也开始了。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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