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薄命”案:都说女子美易惹祸,却有男子因貌美惹出杀身大祸
“红颜薄命”,一般都指女子貌美反而祸及自身,遭受不幸,可这世间的事真是千变万化,陕西这地方就出了一件男子因为貌美反而惹出杀身大祸的案子来。
有一个杨二官人,所谓“官人”就是对男人的尊称,此人年方十八,已被送进狱中两年有余。他虽为男子,却长得唇红齿白,卧蚕眉下,一双眼睛亮如黑漆,方圆百里之内是个有名的风流俊秀的美少年。可在十六岁这年,竟被稀里糊涂地抓进衙门,说他杀死了巡检夫妇,还给上了大刑。他熬不住,便承认他杀死了从来不曾相识的巡检夫妇。等到他明白了自己将被判处死刑,便大喊冤枉,说什么也不承认了。由于他坚决不在判词上画押,没有人敢判他的罪,气得县官只好将此案一拖再拖,直到李兴到陕西上任后,才重新审理此案。
李兴翻开案卷,见那上面记载:本犯年方十六,就与邻里一女子通奸,并因此事杀死了巡检夫妇云云。李兴心想,要想查明此案,首先必须弄清楚这巡检夫妇是何许人也,便重新提审杨二官人以及和他通奸之人。杨二官人跪在堂下,因在狱中时间较长,面色苍白如纸,更具一种文弱之美。李兴问道:“你年龄尚小,为何不专心读书,反而败乱纲常,与一女子通奸,还心起杀机,杀死巡检夫妇?”
杨二官人答道:“大人明察,我真的不曾与那女子通奸,至于巡检夫妇,我连认识都不认识,又怎会无缘无故将他们杀死?”
“既然不曾将他们杀死,一审之时你为何要承认?”
“大人,我那时年幼无知,平常也未曾吃过官司,也不能忍受严刑拷打,便含冤承认了。可我确实一点都不知实情。”
“不知实情?你总不至于说那女子都不认识吧?”李兴不无讽刺地又问了一句。
杨二官人急切地说:“大人,实不相瞒,我真的不认识那女子。”
李兴又转向那女子,问道:“他说不认识你,可是实情?”
那女子已怒不可遏,骂道:“这个人面兽心,无情无义的家伙,与我肌肤相亲一个月有余,竟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我,真怪我当初瞎了眼!”
“大人冤枉啊!我杨家虽非世家大族,却也是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怎会与一陌生女子通奸。大人明察。”
李兴见杨二官人眉目清朗,言词恳切,所言之词并非虚妄,便又问那女子道:“你说你认识他,那么你们是怎么相识的?”
“那天我和嫂子到后花园散步,恰逢杨二官人骑马从墙外经过,便相识了。”
李兴又问杨二官人道:“可有此事?”
杨二官人答道:“我经常骑马,可我从不知道哪天哪时从她家后花园经过,更无缘与这女子相识。”
李兴心想,这就怪了。便又问那女子道:“你说你与他相识,当时可曾说过什么话语?”
“不曾说话。”
“可有什么信物?”
“没有信物。”
“一没说话,二无信物,难道仅仅是眉目传情?”
“也没有。”
“既然都不是,说与他相识之词是从何而来?”
“禀大人,确实我就认识杨二官人,有嫂子可以作证。”
“传她嫂子作证。”
那女子的嫂子跪在堂下,面容凄苦,声音微微颤动,回大人的话道:“我是一苦命女子,公公、婆婆和丈夫都去世了,只留下我和夫妹住在一块儿。一天,我和夫妹到后花园散步,忽然看见墙外有一少年骑马经过。此人长得很是俊美,我便脱口赞道:'作姑娘的,要是能与他结为夫妇,那么一生都该心满意足了。’夫妹问我说:'他是什么人?’我答道:'这就是东门的杨二官人’。等我们姑嫂二人说完,杨二官人已经从墙下走过去了。”
李兴见姑嫂二人的供词一致,感到杨二宫人必有寃情,便又问道:“那巡检夫妇又是何人?”
“这事过了一个多月后,公公的旧相识,任期满后携带着妻子儿女回乡,天快黑了,就到我家来投宿。我因为他和公公的老关系就收留了他们。我让夫妹和我一起住在我的屋子里,而把夫妹的闺房让给巡检夫妇居住,让他们的儿子住在外屋。没想到竟有人在那天夜里将巡检夫妇杀死。今天蒙大人重新审理此案,才敢向大人吐露真情。”
李大人见事情蹊跷,如果轻下断言,很容易错杀无辜,漏掉真凶,便对那女子说道:“你与他相处—个多月,可曾见他长得什么模样了?”
“因为都是天黑后来,天亮前去,不曾看得清模样。”
“可曾有什么暗记?”
“容貌虽然不曾看得清楚,却摸得他左臂上有瘤。”
李兴的眉头舒展开来,让役衙们去检查杨二官人的臂上是否有肉瘤,结果并没有。李兴已知道杨二官人冤枉,真凶还逍遥法外。赶快让众人暂时退出大堂,又吩咐衙役召集女子家左右前后的四面邻居四十户人家一起来领取结状,所谓结状,即书面向官府表明所述绝对真实,提供杨二官人有无通奸杀人的情况,并将这些人也解送到都察院。
官吏赶紧召集众位邻居领取结状,提供情况,结果篇篇都是证明杨二官人因通奸而杀死人命的。李兴看后,非常生气,对众人说道:“你们这群应声虫,附和原判,不查问事情的真相。要知道,这杨二官人既然在黑夜行奸,还会向诸位邻里通报吗?你们又是根据什么知道是他因奸杀人的?”
李兴就命令左右的衙役将众人的衣服脱去,并当场用绳子把他们绑起来,令衙役们鞭打他们的背。这时,众位邻里已脱光上衣,袒露着胸背和两条胳膊。李兴就坐在堂上不动声色地观察,但见一个屠夫的左臂上有一肉瘤。李兴就把他叫到跟前,一指他的鼻子,高声叫道:“你知道你已犯了死罪了吗?那杀人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你。”
那屠夫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还抗争道:“大人弄错了吧?刚才还说是杨二官人,怎么一会儿工夫就变成了我?”
“说杨二官人是杀人凶手的是你,还有你们这群随声附和的应声虫,我可不曾说过是他。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家伙,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
“让我给你上刑,你才肯说?”
屠夫知道无法抵赖,哭着对李兴说道:“我已知罪。”
李兴道:“你为什么要杀死巡检夫妇,又因何能与这女子通奸了”
屠夫答道:“那天,她们姑嫂二人在后花园中开玩笑时,我正蹲在她们的园中偷笋,耳朵听到她们说话的声音,我就趴在草丛之中。等她们回到房中以后,到了晚上,我就假借着杨二官人的名义前去求欢。那女子果然应允,我就和她相处了一个多月。那天晚上,我又去她的闺房,却见已有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我忍不住怒从心头而起,认为她又和别人私通,回去取来屠刀就把他们给杀了。可当初我并不知道他们是巡检夫妇。”
李兴问:“当时为什么不来投案自首。”
屠夫回答:“因为贪生怕死。”
李兴依法判了屠夫死罪,并释放了杨二官人。那女人听说与她相亲相爱一个多月的人竟不是杨二官人,而是这粗俗不堪的屠夫,羞愤难当,撞柱而死。只可怜这巡检夫妇,年老还乡之日,竟做了屠夫的刀下鬼。
结语:利用体貌特征破案,古今中外都在采用。今天这个案例也是从“左臂有一个肉瘤”排除了杨二官人为凶犯的可能性,进而又找到了真凶屠户,在这次正确利用体貌特征成功破案的案例背后,还有两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一是怎样找到这个特征?二是怎样利用它?一在于细,李兴如果不细想细问,不可能发现这颗肉瘤的重要线索,二在于稳,据案情,罪犯就在近处,先在四十户邻居中不动声色地寻找,果然找到,突击审讯,果然招承。杨二官人多亏李兴又细又稳,白捡了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