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引起社会各界广泛关注的高考作文题目,今年也不例外,与众不同的是,今年北京的微作文题目引起了诗人们的强势围观——高考竟然可以写诗了!今年的微作文题目仍然是三选一,其中一样选项是为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快递小哥写一首小诗,要求观点明确,言之有据,字数在150字左右。同时《诗刊》社中国诗歌网,中国邮政快递报社乘着这股针对高考可以写诗这样不同往昔的要求,乘势主办了一场按照微作文题目要求的“诗人高考”征稿大赛,截稿时间是2020年8月8日。历来动辄试卷要求诗歌除外,忽然可以写诗了,确实让人吃惊意外。但何尝不是一种对考试内容形式的放胆尝试。很喜欢诗歌,诗歌当是一种最简短的语言,不想公布于众的可以通过诗的隐晦比喻表达,不想语言累赘浪费笔墨的,可以利用诗歌言简意赅,不想长篇累牍欲几句话搞定的,诗是最好的选择。诗歌和对联的写作,当是对中国文化中文字掌握应用的极致要求,只有文字和才情齐聚,才能露一手高水平的诗。诗歌的意象,诗歌的情感,诗歌的押韵,诗歌的情景交融,诗歌的思维跳跃而又开阔,诗歌的灵感以及诗歌本身的短小精悍而又一语中的,让诗歌无不充满魅力。诗歌不等同于格言警句,不同于一句真理般的话,好的诗歌远远高于它们之上,同时又囊括它们。一首好的诗歌,千古传诵,不分今古,作者的感情融入短短的文字,穿越了时空,让后人读起来仍心有戚戚焉,这样的诗不再是单纯的文字,仿佛是赋予了灵魂的由文字组成的一个独立个体。虽所有感人的文字,都具有感染力,能和读者产生共鸣,但诗歌则是站在此之上的一种高度凝练,因为凝练,一首短短的文字,能读出千百种的意境,而共鸣仍在保留。在这个快餐式的时代,表达方式一定是追随时代脚步的,即便教科书怎样古板,而时代的步伐前进,表达方式的改变也会悄然以另一种方式展露头角,比如网络语言。在铺天盖地的网络信息中,语言的精炼未尝不是浏览者的期许,而诗歌正具有语言简单精炼的特质。诗歌中的现代诗,最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歌,不仅我喜欢,很多人将这位身份是藏传佛教格鲁派的第六世达赖喇嘛的诗歌定义为情诗,虽正好迎合了红尘人的所有爱情唯美想象,多少人的想象中让这位一生传奇神秘的活佛蒙上一片有传奇经历的面纱,其中包括活佛定有一位心爱的女子,似乎所有的诗歌都是为这位女子所做的情诗,如果真是这样,那是真的浅薄了,仓央嘉措的诗歌,是真的没有被读懂。仓央嘉措最被误解的诗歌,最常见的是这三段式的诗歌:
那一夜,我听了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你的一丝气息。
那一月,我转过所有经轮,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纹。
那一年,我磕长头拥抱尘埃,不为朝佛,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万大山,不为修来世,只为路中能与你相遇。
那一瞬,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保佑你平安喜乐。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转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祈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
那一日,我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心湖的石子。
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长头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不为轮回,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
但真正读过这位宗教领袖的诗歌,会发现这三段文字跟仓央嘉措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说非有关系的话,那就是张冠李戴,只是被署名仓央嘉措。这三段文字其原本,最早出现的载体不是诗集,更不是什么仓央嘉措情歌集,而是一张叫做《央金玛》的唱片,是首歌词,名字叫《信徒》。张冠李戴就这样自然地发生了,“信徒”这个名字渐渐不被人知晓,而将其歌词冠以“六世达赖喇嘛情歌”的题目。之后,题目成了作品属性。真正的“仓央嘉措情歌”,最早出版于1930年,汉文版本的著作权为我国藏学藏语研究的前辈于道泉先生。这本书版本名号为“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单刊甲种之五”,书名《第六代达赖喇嘛仓央嘉措情歌》。它开创了仓央嘉措诗歌汉译的先河,此后,有1932年刘家驹本、1939年曾缄本和刘希武本等。而且这几个版本间,也有互相影响的痕迹,再其后的版本,几乎都是以上版本的“润色本”。仓央嘉措诗歌数量做了详细统计的,是我国藏族文学研究的开拓者佟锦华先生,他在《藏族文学研究》一书中曾提到:“解放前即已流传的拉萨藏式长条木刻本57首;于道泉教授1930年的藏、汉、英对照本62节66首;解放后,西藏自治区文化局本66首;青海民族出版社1980年本74首;北京民族出版社1981年本124首;还有一本440多首的藏文手抄本,另有人说有1000多首,但没见过本子。”引领仓央嘉措走上诗歌创作之路的,是一本叫做《诗境》的著作。在仓央嘉措的有关文献中,记载了他从小学习这本书的经历。《诗境》最早是一部古印度的梵语作品,作者为檀丁。13世纪初期,藏族学者贡嘎坚赞将其译介到藏地,后来经过数代藏族学者的翻译和重新创作,最终成为藏民族自己的重要美学理论著作。这部著作大致上可以分为诗的形体、修饰和克服诗病等三个基本内容。是藏族诗学体系的根,是奠定藏族诗歌创作技法与风格的源头。仓央嘉措为什么要学习写诗是传统,也是藏传佛教对僧人的要求,它属于佛家“五明”中的“声明”,而且,在历史上,对《诗境》进行解释、注疏、评论的活佛,比仓央嘉措的学问大得不是一点半点。在西藏的历史上,活佛作诗,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米拉日巴写了500多首诗,号称“十万道歌”,萨迦班智达的格言体诗歌,形成了《萨迦格言》,流传之广、影响之深,远非仓央嘉措可以比肩。而宗喀巴、五世达赖喇嘛,都写过诗歌,诗作水平也远远超过仓央嘉措。藏族诗歌有“道歌体”“格言体”和“年阿体”,在仓央嘉措的时代,比较盛行“年阿体”。这种诗歌的文风,优美,用典故、隐喻,这种文风属于上层人物和知识分子。而仓央嘉措的诗歌创作,平易近人,十分朴素,有点类似于民歌,这种文风是适于传诵,也适于更多的人创作的,它的贡献,就是将文艺从矫情的阳春白雪放归到朴素自然,将少数人享用的所谓高贵艺术归还给了自由创作的民间。仓央嘉措之所以被世人珍爱,不仅仅缘于他的六世达赖之尊位,更缘于他自身洋溢着活灵活现的“人性”。而这种“人性”恰恰在他的诗歌里获得了忧伤而又得体的表达。也因为这些诗歌,让人们对藏传佛教产生了兴趣:它的神秘,它的美丽,它的若隐若现的奇迹及由着这奇迹生发的想往。作为一位极端渴望自由的诗人,同时却掌握着至高无上的发言权,人们对他有误解就似乎是必然的了。活佛的诗歌被传颂的同时又被不断地误解。史上罕见其例。这位宗教领袖最后不知所踪,关于最后的说法扑朔迷离多个版本,正如其诗中所表达的一样,似乎不久,他便在某一句诗中消失了,令世人心疼。
作为一位修行者,真正读懂诗歌要从修行的角度去慢慢体悟,其诗歌之美,似乎每一句毫无关联,可每一句读来又让人回味许久,一句需要琢磨久了才能顿悟其中的意境。一直将仓央嘉措的诗歌分享在很多篇文章的最后,选取几段我深有体会的句子,再次分享:
1、我被俗世隐瞒,转身时又被自己撞倒。
2、而我独坐须弥山巅,将万里浮云一眼看开。
3、好多年了
你一直在我的伤口中幽居
我放下过天地
却从未放下过你
我生命中的千山万水
任你一一告别
世间事
除了生死
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4、我一走
山就空了
5、清新的早晨怀揣诗歌超度草木
省悟后低头认真回到厨房
……
第171天,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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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映画——2020年6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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