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于竹林 | 第221天 / 四六文摘

看

张

图

让

心

静

下

来

一

院子里的兰花草又一茬纷纷开花，在清晨的院落，紫红的花朵统一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展露容颜。

兰花草长势可真旺盛啊，记不清这是师父们离开后的第几茬修剪后又开的花。那些喇叭状的花朵，像是没有明显固定的开花季节。为装点地下楼层间缝隙的这一长条兰花草，是这所寺院的标配，这么多年，一成不变，似乎每一年的每一个时期，一不留神，那些喇叭状的花朵就摇曳挺立在墨绿的枝叶之上。假若花能言语，那么，兰花草的花当是在吹响迎接太阳的号角。

兰花草长在这方固定的地方太久了，开花的季节似乎也不那么固定，一旦长到又高又密，护理花草的阿姨便修剪一次，似乎除了修剪之后，开花不断的兰花草，花朵十分常见。

院子里又新添置小黄菊或鸡冠花或者开得正艳的三角梅，它们的来去，都格外引人注目，会多看上几眼，唯有这兰花草，似乎知道它会在那里，反而开不开花都显得稀松平常，未曾认真的瞅过。

花像人，一个人日日在身边，日日见到，对于他的存在与否便漠不关心，似乎可有可无，但当离开了，忽然就空落落的，忽然才意识到果然人去楼空了。

也像被人热爱的旅行，旅行总想从太过熟悉的地方出走，哪怕离开几天的时光，再回归，忽然就对这熟悉的地方有所眷恋喜欢了。

一个本性喜欢热闹的人，一个人寡淡寂寥太久，或者一旦被迫独处太久，想起那些热闹中的人事，曾经讨厌的都变得可爱了。

一个在身边默默付出的人，别人撂下的，都知道他会处理，别人困难的，都知道找他准没错，他必定有求必应。这样的人，似乎将自己置于卑微的角度，任劳任怨，别人也习惯了他的任劳任怨，而当他离开的时候，才忽然发现这个人不知不觉侵入霸占了自己的生活，没有他，生活会乱套，当他要走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流露出依依不舍以及发自内心道不明的失落。

花像人，偶尔的缺席，才知道他的存在。

二

前几日，统计僧鞋号码，一位法师准备供养小师父们僧鞋。今日中午出门，僧鞋已经到货，装有崭新鞋的盒子正被放置门口。

这位法师也供养师父们共修诵经，钱是他的稿费，他的一篇佛法的文章被刊用，动辄上千的稿费。

他拿来的茶叶，据说挺贵，时不时分给大家。

他时不时拿着毛巾拼命擦那些没有坐人，但落了灰的观堂桌子，似乎随时准备好师父们回来。

那段楼梯，是没有划分卫生区的地方，时不时见到他拿着拖把，几分钟的时间，也要抓紧拖一遍。

观堂用斋结束，他时不时要拿着扫把灰斗将地认真扫一遍。

正好那天抱着碗钵，拿着刷子，手里还攥着一把菠萝蜜的核，准备去池子里洗钵丢掉果核。一颗果核掉地，他瞬间扫把伸过来清扫，样子可爱，恰好被小师父看到，小师父笑着打趣说，师父感觉你像是捡到宝贝了啊。他笑说，扫地没有扫到垃圾，是挺没成就感的。不扫吧，掉地的渣渣怕招蚂蚁，我太能理解，深以为然。

他是安居期间，唯一一个一直坚持和小师父们一起上早晚殿的法师，坚持习惯了，他不来，竟有点不习惯。

那日，他扫地，我收拾自己的桌兜，对于我这种轻易不和人搭讪，社交恐惧级别的人，他冲过来和我聊天，完全不会在意我会不会聊天，只管热情的说。

他说，那天准备出门去上早殿，天色仍黑黝黝的门口，鞋架上竟盘着两条蛇。他住的地方，草坪较多，楼层靠近地段，山林蛇出没在所难免。

两条蛇让他没办法穿鞋，他只好冲进屋里重新找鞋子出来，所以等走一段路到大殿，上殿就迟到了。

他说两条蛇盘桓在那里，毫无离去的迹象，只好拨打110。他描述，两条蛇啊，那警察徒手就那么抓着走了。

他担心，追着喊，这有袋子，警察说，我抓蛇都出名了，没事。

他又喊，一定要把它们放生啊，警察边走边答，师父放心，我会给你放生的。

……

法师绘声绘色描述大清早的遇蛇奇事，交代我说，这等事，应该让你写篇文章。

正听的津津有味，他有事被人喊走，我们的聊天中断。

我脑洞大开想象出这样的画面：

黑黝黝的夜色，天未大亮，两条蛇来到了门口，恣意的盘桓在那，直到天亮了，仍不离去。无所不能的警察蜀黍来了，直接徒手捏起来。他在身后喊，一定要放生啊，警察蜀黍肯定无奈的想，万一放生了，又让我去抓蛇咋办，算了，还是应付一句，师父放心，一定给你放生。估计被勒住脖子的蛇听了，终于舒了一口气，像是拿到保命承诺。

……

阿姨常常称着他的法名喊法师，口气里满是尊重。

我每每听到总是想，有的人的身份，不会因为放下身段干活，不会因为随意的热情攀谈，就降低了身份，反而让人觉出平易近人的尊重来。

这仅仅是我看到听到关于这位法师的琐碎事，而这个夏安居，估计他福慧双修，供养发心，一样都没落下，一定有我不知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