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008年11月02日.中醫,西醫與尋路者
中醫,西醫與尋路者
當一個人來到一個新的城市,並要前往其中的某一場所,譬如我到達Orlando機場後需要前往漢唐中醫學院,有兩個方案可以做到:首先,我可以拿一張地圖,確定機場和學院的位置後找一條可行的路線,然後辨清方向與標識循路前往:先向東,看到49號出口路標時向北;第二,我可以設定一個GPS,然後按其指導右轉,前行,再左轉即可。無論選擇哪個方案,都可以順利到達目的地。
這是任何人都會在生活中碰到的事情。這種在一個大環境中由一個場所出發抵達另一個場所的能力,稱爲“空間認知(spatial cognition)”。而我上面講到的兩個方案,也是進行空間認知行爲時可以選擇的兩大類型策略。前者稱爲“環境依賴(allocentric)策略”,以整個大環境(東南西北)及其中的標識爲著眼點,而不依靠個人資訊(前後左右),從中找到可行路線。因此它需要一定時間的學習(查看地圖,掌握全局資訊,找到路線)以把握環境資訊,同時具有較高的靈活性(可能找到數十條路線)。後者與之相反,稱爲“個體依賴(egocentric)策略”,以個體的運動爲著眼點(前進後退左右轉)而不需要環境資訊(毫無疑問GPS需要環境資訊以提供正確指令,但對於尋路者本人來說則完全不必要,只須按指令行事即可),幾乎不需要學習,但只能按照指令行事沒有任何主觀能動性(即使GPS出錯也只能繼續)。顯而易見,只要資訊充足準確,兩個方案都足以完成空間認知行爲,且可聯合應用。只有當二者同時異常時才會有“迷路”現象發生。區別在於,前者異常多源於個體本身學習記憶能力障礙(如分不清方向或找不到標識),而後者異常多源於指令資訊的不足(如GPS故障)。在一些以空間認知和記憶障礙爲特徵的疾病如Alzheimer型老年癡呆中,病變主要發生在影響環境依賴機制的腦區,而負責個體依賴機制的腦區看不到明顯病變。
上一段是對文章開頭那個簡單的日常生活問題的神經生物學論述,只是一些最基本的觀念,即使普通大衆也不難理解,因爲都是common sense。幾周前,一邊寫該領域的論文一邊讀中醫,突然發現看似不相干的二者竟有許多相似之處。人體本身是個精密的系統,具有非凡的自我調節能力。有一天,這個系統出了問題,人便生病了,需要醫學幫助恢復健康。我們可以把它理解爲,患者需要進行一次空間認知行爲,尋找一條路,由起點(疾病)到終點(健康)。此時便有兩種方案可供選擇:環境依賴方案與個體依賴方案。前者爲中醫,後者爲西醫。如此定義自有原因。中醫以陰陽來看問題(本文只討論真正的中醫,打中醫名號的騙子和學藝不精的不合格中醫不在討論範圍內)。真正理解這二字含義後便應知,抓住陰陽便抓住了天地人與世間萬物。如此便如畫出一張完備的地圖。而治病便如讀圖,從整體上考慮,找出捷徑解決問題。相反,西醫則更喜歡以客觀指標分析人體異常,血糖血壓肝區占位等等,並以此作爲指導與衡量治療的主要標準,一步步恢復各個指標的正常。
理論上講,二者並不矛盾而各有所長,都可以使尋路者到達目的地。但這需要一個前提,即前述的“資訊充足準確”。此資訊包括尋路過程的起點,終點,和用於尋找路線的外界資訊或指令等等。如此分析,中醫與西醫的差異便更明顯了。
對於起點,中醫與西醫理應相同,因爲患者呈現在二者面前的症狀與體征永遠都是相同的。但仔細觀察,便發現不儘然。中醫眼中健康即是陰陽平衡,患者所有不適皆源於陰陽失衡,只是類型與程度的區分,就像有人從機場開車出發而有人從火車站步行前進。看似簡單,但全面而明確,所有尋路者都可以在地圖上找到各自的起點。西醫則不同,多要以“指標異常”作爲定義起點的標識。看似準確而客觀,卻忽略了人的主觀性,如對疼痛的客觀檢測與衡量一直是西醫與神經科學領域的難題。由此便見到諸多怪事,如一下腹痛15年而各項檢查均正常的太太被西醫診爲“精神異常”而禁止尋路,又如許多沒有任何不適主訴的路人僅因一些指標波動而硬被抓進尋路遊戲中。這還不是最奇的,前些時有人以茶代尿做尿常規檢查,結果精密的高科技儀器發現茶水 “白細胞過高”。於是不光人,連非生命體的茶水都要開始尋路了。
終點同樣重要。一方面,如果目的地不明確,尋路者便會如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另一方面,如果目的地錯誤,便會有南轅北轍之事發生。與起點相似,中醫與西醫在此既相同又不同。相同點在於二者都以“健康”爲終點;不同點在於二者對此概念的定義。對於中醫來說,陰陽平衡就是健康,具體標準不妨參考“倪氏六準則http://www.hantang.com/chinese/ch_Articles/cure1.htm”,簡單實用又明確。相反,西醫至今都沒有一個明確的被大衆完全接受的健康定義。1948年WHO曾提出以下論述:“Health is a state of complete physical, mental and social well-being and not merely the absence of disease or infirmit(健康是身體上、精神上和社會適應上的完好狀態,而不僅僅是沒有疾病或者不虛弱)”。此定義聽上去很美,卻形同虛設。因爲在西醫眼中,“完好狀態”這個樣一概念無法“客觀”地衡量。而對於患者來說,如此一個終點便如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西醫只好把各項指標正常作爲尋路的相對終點,卻不知這樣的定義漏洞百出,例子不勝枚舉,有多少癌症患者原本只有些輕微症狀或根本就活得好好的,無意間發現個陰影或某指標過高就硬被抓去手術化療。不幸的療程未完已仙逝,幸運的癌細胞暫時找不到了便被西醫趕回家,卻失眠便秘乏力落發手腳冰涼還要時時擔心復發。終點定義錯了。
最後再看用於尋找路線的資訊與指令。此點差別最大。採用地圖式策略的中醫毫無疑問具有極大的整體性與靈活性。起點一致,終點也一致,但條條大路通羅馬,不同的中醫常會選擇不同的切入點,最終都會到達發光球(疾病)的中心。當然,資訊準確是其根本,也是真正衡量醫師水平之處。高水準的中醫可以畫出準確的地圖,定義明確的起點與終點,並找到最簡捷的路線。畫錯地圖或選錯路線的低水平中醫無疑會使尋路者茫然依舊。相反,採用指令式策略的西醫一定要嚴格遵循指標前進,卻不能確定指令是否準確,更不曉得路往何方。原因很簡單,西醫自己也承認絕大多數疾病目前仍“病因不清”,只是以一些指標的異常作爲診斷依據。須知指標異常多是疾病的“結果”,而非“原因”。跑100米後血壓會升高,因爲機體要保證肌肉得到足夠的血液供應。西醫不會給這類人降血壓藥,因爲他們可以看到,這類問題的“原因”是運動,作爲“結果”的高血壓是機體必需的代償反應。然而,西醫看不到中老年人原發性高血壓的“原因”,卻堅持要改變“結果”。殊不知此高血壓也是一類代償反應。很多高血壓源於寒濕。寒凝則血管縮,濕聚則阻力大,皆妨礙心臟將足夠的血液供給全身,因此機體不得不增加血壓以保證供血。如將寒濕清除,血壓自降。相反如不顧寒濕而強行用降壓藥控制血壓,指標正常了,血供卻不足,因而多少患者血壓控制良好卻仍然心梗腎衰。糖尿病亦是此理。Common sense,血糖 = 糖總量 / 血總量。糖本身是能量,是機體需要的好東西。很多糖尿病患者的真正問題並非糖太多,而在於血與水不夠,因此病人會有煩渴(機體尋水自救)或多尿(水代謝異常飲入水無法被機體利用而徑直從小便排出)。目前的儀器查的出血糖的相對濃度卻查不出血糖的絕對含量,故無法認識到這一點。因此對這類患者正確的處理是用白虎清燥補水,玄武溫下通陽,補足水分並使之迴圈起來,血糖自降。不顧此理而一味嚴控血糖,自會使機體得不到必需的能量而引起全身機能障礙。幾十年來糖尿病專家一直說高血糖不好需要嚴格控制,但最近又發現如此做病死率反而增高即爲一例(ADVANCE Collaborative Group. Intensive blood glucose control and vascular outcomes in patients with type 2 diabetes. N Engl J Med. 2008; 358(24): 2560-72;http://content.nejm.org/cgi/content/full/358/24/2545)。如此幾十年內上千萬糖尿病患者便如小白鼠般爲此錯誤指令而獻身。還有些人,得普通感冒白細胞略高,爲了降白細胞去吃抗生素卻造成轉氨酶升高,爲了降轉氨酶去吃保肝藥卻傷到心失眠胸痛,爲了失眠吃安眠藥卻又抑鬱,服抗憂鬱藥後高高興興去自殺,全是源於指令的不合理。看清地圖就能掌握大方向,即使小米加步槍慢慢來也能打勝仗;聽著臨時不一定準確的指令行事永遠都不知道下一步會發生什麽,飛機大炮看似攻得很猛可沒准隔天就發現打到了自家後院。這是common sense。
如此分析下來,便不難得到如下結論:當外界指令資訊準確時,個體依賴策略更爲適用。如外傷,病因病機明確,西醫便可使尋路者快速準確地到達終點。而當外界指令資訊不準確時,唯有環境依賴策略可用。如各種疾病,既然西醫自己承認病因不清無有效治療,便應自知沒有指揮的資格,讓位才是正途。對於這類問題,唯有通曉陰陽心中有圖的正統中醫才能解決(再次強調,本文只討論真正的中醫,打中醫名號的騙子和學藝不精的不合格中醫不在討論範圍內)。無奈偏偏有些人沒有common sense看不通此點,明知外界資訊不准卻定要守著這些無用數位指揮前進,實在蠢得可笑。談到此又發現個有趣的事。前面說有一類癡呆患者病變主要發生在影響環境依賴機制的腦區,而負責個體依賴機制的腦區看不到明顯異常。好象醫學界也有類似事發生,如上述那些奉個體依賴策略如神明,惟恐遺漏一絲一毫指標與指令之人,其中不少全然忘記甚至否定環境依賴策略的意義。或許這兩類人有些關係也說不定。
至於中醫與西醫兩大策略有無可能融爲一體,答案是肯定的,就如人在尋路時常二者並用一樣。但西醫必須改變其唯客觀至上的思維模式。原因很簡單,人不是機器,擁有七情六欲喜怒哀樂等等主觀感受,這類高等認知功能不是一堆零件拼湊起來能夠實現的。就如機器可以準確辨認26個英文字母,卻不能理解哪怕最簡單的一首小詩,雖然拆開看它只是這些字母的排列組合。亦如Voltaire所言:Doctors pour drugs of which they know little, to cure diseases of which they know less, into patients of whom they know nothing(醫生對其治療用藥知之甚少,對其治療的疾病知之更少,而對其治療的病人則一無所知)。
最後祝諸位尋路者皆能順利找到終點——健康。
一位年輕的神經學博士的隨筆
老師的心願
這位留英的神經學博士是一位北大醫學院出身的西醫師,其先天智慧本就已經過人一等,再加上他現在是非常的努力研究正統經方中醫學,讀者光是從他的論點就可以了解到他的視野有多廣,心胸有多開放,本身就有著大是大非的正確觀念,真正是位很優秀的天才,醫學無需去分中醫學還是西醫學,只要對病人最有利的,就是正確的醫學,就應該傳播出去,這位非常優秀的學生,將來必然在醫學界大放異彩,是位能夠救千萬上億人以上的醫學家,由於他現在還太年輕,我必須保護他,以免他遭人妒嫉,等到他出世後,經方醫學必然會成為世界醫學的主流,當有一天我看到正統中醫經方學在國際上受到極端重視,同時我遍佈世界各地的學生,都在光大我中華正統醫學文化,救助無數的病患時,我就會立刻退隱,離開醫學界,我這一切一生的努力,也有代價了,除了我的學生之外,將無人能夠找到我在何處,我最可能待的地方就是在一個小Pub裡,帶一個小樂團,一邊吃著饅頭,一邊彈奏著我喜歡的音樂,此時我將是世界上最快樂的老人了,我當醫師是如同一隻小白兔,誤闖進森林中,周圍強敵環視,所以已經是很累了,將來我的學生取代我的工作後,我就要去追尋並且實踐我的夢了。
漢唐中醫 倪海廈謹記於佛州2008年11月0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