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7《奉天文刊：散文天地》作者：孙德芝 姜还是老的辣
作者简介
孙德芝（卅尔划），普兰店区皮口街道人，剧作家。从1964年秋第一个戏曲剧本《领路人》问世到2020年末，半个多世纪，写了二十二部有人物、有个（共）性、有故事、有情节的舞台剧本（小剧本3个，中型剧本1个，大戏剧本18个）。其中有县剧团排演的；有在文学（戏剧）杂志上发表的；有单行本发表的；有获国内部分省市和高校“征集剧本”奖的。现是普兰店区特聘党史研究和地方志工作信息员。
【姜还是老的辣】
民间有句俗语：“眼睛小，光集中”，对不对我没研究过。但是，我认识那个88岁'大眼姜’老头，两只大眼，不散光。他的老闺女在府东街，设了个卖豆腐脑摊点，老爷子常帮女儿打把手。每个周一早上人都多，靠最里边那张桌子坐了一位身穿银灰色夹克衫的中年人，他是新上任的县委书记关大吉，没人知道。'大眼姜’大眼一描，看出来他有别于平常人。於是，便故意亮开嗓子说：“大家快点喝啊，城管要来撵摊儿了，起码三天你们捞不着吃咱家的豆腐脑！”
关大吉听完，吃了一惊，手一松，差点把碗里的豆腐脑弄洒了。省卫生厅领导最近要来视察，昨天下午才开的会，决定明后两天开展突击整治，这老头怎么今天一早就知道了？没曾想这件事还没弄明白，另一件事儿让老关脑袋里的问号更大了。
又一个周一早上，他照例到这儿吃豆腐脑。刚坐下，'大眼姜’居然又在发布新闻了：“上面青天大老爷马上要下来了！谁有冤屈，就去政府宾馆等着吧！”老关又是吃惊，又是恼怒。省里“扫黒除恶”巡视组星期三要来“回头看”，这个消息昨天晚上才在常委会上传达，这个'大眼’老头，这么快就知道了。更让他吃惊的是——这老头不但对领导们的行程了如指掌，就连派出所要突击检查'娱乐场所’这样的绝密行动，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一个连眼眉都白了的老头，居然能知道这么多官方的“内部消息”？毫无疑问，一定是机关里某些工作人员保密意识太差，嘴巴不紧。这还了得！他立即召开会议，把各大局来参加会的领导狠狠批了一通。与会领导个个低着头、不敢出声。还是公安局长贾云台胆子大点，忍不住问道：“关书记，那个大眼老头说的话，是您亲耳听的，还是道听途说的？”
关大吉声色俱厉地一拍桌子：“我能说瞎话吗？亲耳听的！我问你，你们民生区派出所今天晚上是不是要清查娱乐城？”贾云台一脸尴尬，愣在那里。老关气恼地当即下令：“你亲自去查查这老头到底什么背景，明天等你汇报！”
第二天，公安局长贾云台换上便装，到小吃摊进行暗访。没想到，'大眼姜’又在发布新闻：“民生区的区长最近要倒霉了。等着瞧吧，事儿不能小了……”贾云台一听，很是诧异。于是，他运了口气，腆着笑脸，装傻卖呆似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儿子是“扫黒除恶专项斗争办公室的”？”
'大眼姜’呵呵一笑：“我怎么知道的？那小子以前吃我家豆腐脑，都是让司机开专车来买，这两天一反常态，竟然自己步行来吃，还老是一脸愁容。那年他爹死了，都没见他那么难受过。能让那小子比死了爹还难受的事，除了听到了“挨扫”风，还能是什么？”贾云台听了，暗自吃惊，这对大眼还真看的透啊。于是他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那天派出所清查娱乐城，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眼姜’两只大眼一眯，睁开了又是一笑：“你没见那几家娱乐城一大早就挂出了'停业修缮’的牌子？人家有眼线，消息灵通。”
“那，省卫生厅领导来视察，你怎么知道了？”
'大眼姜’两眼往上一翻，说：“除了上面来人检查，你啥时见洒水车出来过？”最后，贾云台问了个他最想不通的问题：“那天省'巡视组’来咱县，你那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大眼姜’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说：“那就更简单了，俺邻居家有个案子，有关部门拖了六年没办，老说“正在调查”，没完没了。那天，当年那位出现场警察突然主动来访，满脸笑容问长问短，还再三保证案子马上就结了。这不明摆着“扫黒除恶”的来了，怕老百姓把“坑爹”事端出来！何况，这些狗官知道自格的腚都不干净，上边连拍带打的，他（她）不害怕？恐怕连觉都睡不着”。
堂堂公安局长，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一路小跑赶回去，把情况向关大吉汇报。这位新调来才上任的书记听了，不能不大动肝火，马上再次召开会，做了四个小时的训话：“同志们，一个卖豆腐脑的老头都能从一些简单现象中，看出我们的工作动向，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存在太多的问题。这种恶习不除，怎么能提升我们党在老百姓心中的形象？从今天开始，哪个部门再因为这种原因泄密，让那老头'未卜先知’，我就不客气！”
次日一早，关大吉又来到小吃摊喝豆腐脑，想验证一下开会的效果。没想到姜大眼居然又在发布最新消息：“今天，上面要来大领导了，来的还不止一个！” 关大吉这一惊吃的更大了，出了一身冷汗，没有背人事。下午，市长陪同省领导来检查工作，自己昨晚才接到通知，这老头怎么又提前知道了？老关强压住火，问老姜：“老师付，你说要来大领导，这个领导到底有多大？”
老姜头，头也不抬地说：“反正比咱县里的大官还大！不是芝麻官”
老关又问：“你说要来的不止一个，能说个准数吗，到底来几个？”
老姜头仰起头想了想，确定地回答：“四个！”
关大吉吓的目瞪口呆，上级领导还真是要来四个！他心里怦怦直跳，又问：“老…老师傅，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知道的这么准确。”
'大眼姜’淡淡一笑：“小菜一碟，我早上出摊儿，见县政府宾馆的保安都戴上了白手套，一个个如临大敌，肯定是上面来人了。”“再看看停车场，书记、县长的车都停在一边，肯定是来了比他们大的官儿。你仔细看看，书记、县长停的车位是5号、6号，说明上面来了四个领导。你信不信？当官儿和咱老百姓不一样，上厕所都要有个次序，走路也有讲究、排先后顺序，电视上都有！”
关大吉听罢，张着还没咽下豆腐脑的大嘴，一动不动，好像僵化了似的，豆腐脑顺嘴角往下流……眼前这位，堪比18世纪英国作家柯南道尔笔下的福尔摩斯。不！那个侦探是作者虚构的，而我们这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老人，是练出来的。
他，日本关东军'炮轰沈阳北大营’转过年出生。童年在日寇的铁蹄下滾爬，成年在革命的熔炉里锻打，曾随大军南下，建国后抗美 '三千里’援朝保家，复原后又在工、农两条线上扑腾了一个花甲。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一个平常平常的老兵…一块不起眼的老干姜，辣，就是辣，不服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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