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想慢慢咀嚼吗

绍圣四年五月十一日，苏轼赶上了弟弟，这对难兄难弟相会在藤州。兄弟俩在路旁找到一家卖饮食的店铺坐了下来，互相看了看对方因奔波劳顿而略显疲惫的面容，很快又像往常一样说笑起来。难得的聚会，兄弟的情谊，似乎使他们忘记了自己正在贬谪的途中。他们要的食物端上来了，两家人围坐一桌。在这偏远的山区，除了粗粝的炊饼和味道古怪的菜汤，实在没有更好的东西可吃了。苏辙勉强吃了几口，长叹一声放下了筷子。苏轼却将那一大碗粗食不辨滋味地囫囵吞下，抬头对弟弟说：

“你还想慢慢地咀嚼吗？”

说完大笑着站起身来。

——摘自王水照、崔铭《苏轼传》

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小泉八云《论读书》中的一句：小文章要细读，得其滋味；大文章要速读，得其气势。我模仿一下：美食和欢乐要慢慢品尝，得其滋味；面条和痛苦要大口吞咽，以气势取胜。

一个人梦里到了天堂，他怀疑这不是真的，就向天使要了一朵玫瑰作为见证。醒来时，他的枕边真的有一朵玫瑰。欢乐，我们不仅要细细品味，还要留下一点东西作为见证，时时怀想。

鲁迅先生有一段话，我每次阅读都有生理反应：“我自己觉得我的记忆好像被刀刮过了的鱼鳞，有些还留在身体上，有些是掉在水里了，将水一搅，有几片还会翻腾，闪烁，然而中间混着血丝，连我自己也怕得因此污了赏鉴家的眼目。”你也可以这样咀嚼痛苦，只要你也能像鲁迅这样坚强。但我劝你别试，还是大口吞咽为好，像苏东坡那样。

本期播读：曹烨琼；配乐：张艺馨。谢谢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