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丨麻蓬传说

 ——乡村田野调查有感

【1】

我在海龙堰上站定，目光逡巡

穿越时空穷尽黄泉洞悉天穹，其实

只为能客观地审视麻蓬和它的故事——

1730年代，大清康熙王朝

赣州九江郡南丰县：傅氏一族——

恓惶哀嚎，泣血洒泪，无家而别

再掬捧赣水再抠扒井泥再背负绩麻

为了信仰，尽管上帝苍白无力——

高大上了，其实仅仅只是为了活命而已

一路向东翻山越岭夺江而逃

不舍、狼狈、伤痛、怨恨、饥渴

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唏嘘不已……

虔诚的天主教多明教徒已无心欣赏美景

尽管开阳淳化是个好地方

顺钱塘江流而下，目标明确笃定——

衢州衢州

其时，残阳如血——

瀔水无语，朝京门已打烊

流寇身份流浪气质再加上貌似流氓习性

傅氏一族被婉拒被礼送被呵斥

强烈的求生欲——忍耐成了习惯

不能待毙，无路可逃也得逃

这时，白云山白云庵暮鼓身如期而至

堪堪好——简直如黄钟大吕声同天籁

响彻云霄震慑心身透支耳膜

泪眼婆娑中看到了生的方向

溯桃源溪而上，一路向西——

石梁石梁

白云山下，静岩。

村口无名佛堂，烛光摇曳

一场对白，在禅机、人性和文化的诡异里开展——

傅氏一族：老大娘，能到你家歇歇脚弗？

信女老媪：村北头里许，有地花坟——无主，可住人！

【2】

花坟，其实不俗之地——

东南西三面环山：衢门、白云、大拷；

北临：桃花源七里香溪。

只是，地势坤：阴湿严重。

于是——

搭蓬开荒驱蚊

逐兽修堤筑堰

地无论南北东西，丰腴贫瘠

人不分男女老少，康健病羸

打鱼砍柴耕田读《圣经》

日子，就这样慢慢地

一点一点地积攒下来了

溪滩山下搭蓬如云——

麻蓬麻蓬

有了生机，就开始重操旧业——

种苎麻纺麻织夏布缝蚊帐

然后，满世界贩销麻制品

走南闯北通江达海

物美价廉口碑不错

阅历丰富钵满盆满

俗话说得好：财外露，是非多！

那年天大旱，经月无雨，

禾苗枯焦，饥渴难耐……

静岩上下，人丁万余——

舒、童两族长老恃众相要挟：

出铜钿银子请海龙王降雨！

傅氏一族：哪有龙王，

我等有罪，天父震怒了！

于是，外来户、人丁不旺的麻蓬

还没扛过天灾又挨人祸——

傅氏族长被抲去关在水碓里

三天三夜，九死一生

辛上天有好生之德，甘霖救命

习惯也成忍耐。此仇不报非君子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1815年，麻蓬和傅氏一族

合族议定：——

遴选子弟精忠者：一十三名

南下闽越，溯须江越仙霞而邵武

不惜下血本，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研休教义，讨学武艺

——三年以为期！

黄金白银上好麻料

南少林咏春洪门拳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1818年，学成归来。

麻蓬傅氏一族合族——

田间地头房前屋后

山麓溪畔茅坑旮旯

板凳汤布洋锹锅铲

铁勺牛绳索破肩担

父母教子女

丈夫教妻子

公婆教儿媳

挑灯夜战日夜操练

因地制宜演武成风

扁担花汤布花板凳花

长此以往，凡二十年

于1838年，终成功——

名：【十三太保】麻蓬拳！

口口相传——大清光绪帝年间，

安徽凤阳闹灾荒，颗粒无收饿殍遍野

凤阳婆凤阳汉们打着花鼓，四处打秋风

不一日，二三百流氓来到麻蓬地界——

饥饿将人性扭曲，见物丰人富村庄美

讨要不满足私欲极端膨胀穷凶极恶

竟然武力抢劫放火杀人

麻蓬傅氏一族齐上陈——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最后，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从次，十三太保名扬天下——

麻蓬拳麻蓬拳

【3】

我又在下游的洗马堰站定，点枝烟

氤氲里，仿佛时空再次穿越——

1940年代一个春天傍晚，

流落衢州的省立衢州第八中学学生——

查良镛邀上好友江文焕和程正珈漫步溪边

溪北寡妇桥已被日本人飞机炸倒塌

溪心淤积成岛，野山桃正灿烂如人面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一定深深地——

刺激着三颗年轻而浪漫的心灵

有国仇家恨有爱情故事有侠义情怀

麻蓬，

一个有故事和传说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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