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温除热趣案

【出处】 〔清〕李用粹《旧德堂医案》。

【原文】 嘉定孝廉^①陆佑公长子，童年发热，遍尝凉药，热势更炽，昼夜不减，复认阳明热证，投大剂白虎，禁绝谷食，致肌肉消瘦，渐致危困。迎予往治。见面色枯而不泽，脉现细数，力断大虚之证，速用甘温之药，庶可挽回。佑老骇^②曰：皆言外感寒热无间，内伤寒热不齐，今发热昼夜不已，而反言内虚者，必有确见，愿聆其详。予曰：阳虚昼剧，阴虚夜剧，此阴阳偏胜，因有界限之分。今脾胃并虚，阴阳俱病，元气衰残，阴火攻冲，独浮肌肤，表虽身热如焚，而寒必中伏。况肌肉消铄^③，脾元困惫也。彻夜无卧，胃气不和也。面无色泽，气血不荣也。脉象无神，天真衰弱也。此皆不足之明验。若禁用五味则胃气益孤^④，专服寒凉则生气绝灭。宜晨服补中益气汤加麦冬、五味，以培资生之本，暮服逍遥散以疏乙木之郁，兼佐浓鲜之品苏胃养阴，庶元神充而虚阳内敛也。令先饮猪肺汤一碗，当即安睡，热即稍减，遂相信用药。服十剂而精神爽快，调理经年，眼参数斤，乃获全愈。

【注解】①孝廉：明清时期对举人的称呼。②骇：惊讶、惊叹。③消铄：瘦削。④益孤：更加衰败。

【白话文】 嘉定举人陆佑公的长子，童年时发热，尝遍寒凉之药，热势反而更盛，昼夜不减，都认为是阳明热证，投以大剂量的白虎汤，禁止饮食，以致肌肉瘦削，渐至病危。请我过去诊治。发现其面色枯槁无泽，脉细数，可以肯定是大虚之证，马上使用甘温之药，才有所挽回。陆老惊讶地说：“都说是外感引起的寒热无间断，内伤引起的寒热不规律，现在发热昼夜不停，反而说是内虚，必有准确的见地，愿闻其详。”我说：“阳虚发热白天较重，阴虚发热夜晚较重，此乃阴阳偏盛，有界限之分。目前脾胃虚弱，阴阳俱虚，元气不足，阴火攻上，浮于肌肤，虽然肌肤身热如焚，而阴寒必定内伏，况且肌肉瘦削，乃脾气不足。彻夜不眠，乃胃气不和。面无色泽，乃气血不荣。乃脉象无神，元气衰败。这些都是胃气不足的明显证据。假如禁用五味则胃气更加衰败，专服寒凉之药则阳气灭绝。所以宜清晨服用补中益气汤合麦冬、五味子，用以培养脾胃滋生之本，傍晚服用逍遥散用以疏通肝气，佐以浓鲜之品养胃阴，则元气充盛而虚阳内敛。”遂令他先服猪肺汤一碗，当晚即安然入睡，热势稍减，因而相信我的用药方法。服用十剂之后精神焕发，调理数年，用人参几斤，获得痊愈。（郁东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