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叫尖的
叫尖的
乾州蕞娃
昨天,乾州蕞娃写的文章是关于乞丐的,起因是自己童年关于关中的一种乞讨群体“叫尖的”,这种群体在解放后几乎很少见到,我也只是见到过一次,以后再也没有见过。但是因为这些人的乞讨形式特别,所以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就简单的记录下来了。文章发表后,网友“老爷车”对此十分关注,留言对“叫尖的”进行了其为详细的补充,因此,作者觉得有必要专门写一篇关于“叫尖的”文章,把这个重新讲清楚。(文中蓝色字体为网友“老爷车”提供的素材。)
乞丐的群体结构十分复杂,其中确实有因为肢体残障,失去了劳动能力;或是家庭破败、贫病交加、完全失去生活依靠的人;或是孤苦弃儿,鳏寡无依,只得靠人施舍赖以为生者。此外,还有许多游手好闲的无赖流痞,他们好吃懒做,充杂其间,成为惰民一族;更有些流氓痞棍、逃犯流贼混杂在内。还有更为奇怪的现象,一些农村中的农民,在冬闲无事之时,全村成帮结伙地外出乞讨,赖以增加收入,竟也成了传统惯例。若逢早涝年景,乞者更众。后者,作家高建群在《最后一个匈奴中》专门有说明。
乞丐作为一门职业,便有了职业组织。乞丐组织门户森严,分行分类,有文行、武行之分。文行又有响丐(花鼓'太平鼓’数来宝等),吹乐丐,诗丐等;武行有叫街丐,钉头丐,柱头丐,蛇丐,甚至有强讨硬要等恶行恶状。按照这样的分类,叫尖的属于乞丐中的武行当。
不同于区别与其它乞丐,叫尖的不挨家挨户乞讨。他们赤裸着上身,手持两把带环的大片刀。除此之外,还有一更重要的行头,就是背着拳头般粗细比胳膊稍长,缠着粗布的暗灰色能吹出独特响声的筒子,或许那就称为尖。乞讨时不断把那筒子吹响,间或用双刀拍打胸膛弄出些声响来。边吹筒边用双刀拍打胸部边走动着穿街走巷,以唤起人们注意,最后叫尖者坐下来,一边吹筒,一边用带环的双刀拍打赤裸的胸部,一边不断的说唱着什么,人们进行围观并施舍。这大概就是叫尖的全过程。如果有小孩在一边围观,“叫尖的”用尖筒口在某个孩子的额头碰一下,这个孩子的家人给叫尖者给的就必须是钱而不是物了,这其中不知有什么讲究。每当有叫尖的来,几乎全村老少都会来看的。
另,据周德钧的《乞丐的历史》一书中记载,乞丐大多通过“路讨”、“坐讨”、“苦讨”“骗讨”等形式进行乞讨。“行讨”是挨门逐户依次乞讨的,这种乞丐为数众多,各类人都有。“坐讨”是坐某地乞讨,以各种方式博取人们的同情,这种乞丐以老弱病残为主。“苦讨”,即乞丐们以种种“惨不忍睹”的方式摧残自己,以此引起人们的同情。“叫尖的”当属其中的“苦讨”。“骗讨”就更不要说了,形式多样,手段百出,令你防不胜防。上文的文行当、武行当是按照乞讨性质来划分的类别。当然,关于乞丐的分类各地说法不尽相同,具体的分类,恕不一一列举。
在《乞丐的历史》中有“以硬物击打胸脯”、“排刀”、“拉破头”、“脑门上钉钉”、“吞刀”、“耍蛇”、“双鳝钻洞”、“点凤头”等“苦讨”的乞丐。“以硬物击打胸脯”者不论春夏秋冬,皆上体赤裸,或仅以破麻袋片复背,袒胸。手拿一半截砖。或坐或跪于地,嘶声拖腔呼讨。每呼喊一句或数句,即以半截砖或旧鞋底当胸一拍,胸部常厚肿而隐现血迹。“排刀”则是乞丐两手各持一把大刀,在人群稠密处袒衣露胸,先高声叫喊“老爷太太”,其声幽怨哀凄,然后挥刀砍向自己如的胸膛,以博取众人的同情,求得施舍。“叫尖的”大约是“以硬物击打胸脯”和“排刀”两者的调和吧。好在,家乡的“叫尖的”不是太残忍、太血腥,所以我才有勇气回忆过去写下这篇文章。
需要说明的是,“叫尖的”虽然手持钢刀,但是和“刀客”还是有一定的区别,是两回事情。刀客是陕西,乃至西北地区的一个特殊群体,他们最早出现于清朝中后期。天灾人祸使得一小部分破产农民和手工业者铤而走险自发地组成了对抗地主和官府的暴力组织。因成员都以“关山刀子”为武器,所以百姓们都称其为“刀客”。他们武艺高强,美名与恶名并存,因亲缘和地缘等关系,在一些特定事件中,一部分刀客扮演着保护本土乡民,扶危解困,反抗贪官污吏的角色。相反,刀客也是基层秩序的破坏者,他们手持关山刀,交接捕役,些许刀客类同匪徒,烧杀抢掠,为害一方。至清末之际,在地方已构成“刀害”,令士绅及普通民众苦不堪言。
最后,如果希望更多地了解乞丐这个行当,除了昨天乾州蕞娃列举的书籍外,以下几本书籍大家也可以看看:美国作家卢汉超《叫街者:中国乞丐文化史》、迟子华《中国近代流民》以及周德钧《乞丐的历史》。
乾州蕞娃(刘立军,关中平原、女皇脚下、城乡结合部的一名初中语文教师,有爱心、有信心、有耐心,热爱教育事业中年男子。性木讷,爱文学,常著文章以自娱。俯仰天地间,不求闻达于诸侯,但求无愧于我心)是一家以个人原创为主的文学公众平台,以推广乾县乡土风俗文化为主,间或涉及教育、文学随笔、影评、图文故事等。
我还是原来那个乾州碎娃,只不过把“碎”换成了“蕞”(乾县人读作suì)。写文化散文,让散文具有生活化气息的同时,又有一定的文化内涵,这是乾州蕞娃一直的追求。希望你在读乾州蕞娃文章的时候,既可以陶冶性情,又可以增长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