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关联
“是故内圣外王之道,暗而不明,郁而不发,
天下之人各为其所欲焉,以自为方。”
——庄子
荣格全集第14卷《神秘关联》是荣格深入炼金术找寻对立的各种基本原型与人类心灵最深处的集体无意识的关系的一本著述。内心的各种原型对立面及其四位一体的复杂关系就是神秘关联(Mysterium Coniunctionis)。
一、对立的元素与基本四元结构
在第一章节,摆出了如此的象征性元素需要的基本对子:
humidum(湿)/ iccum(干),frigidum(冷)/ calidum(暖),superiora(上高)/inferiora(下低),spiritus-anima(精神-灵魂)/ corpus(身体),coelum(天)/terra(地),ignis(火)/ aqua(水),明/暗,agens (主动)/ patiens(被动),volatile(不稳定、气性)/ fixum(固态),pretiosum(珍贵的,昂贵的,也做carum,珍贵)/ occultum(价格便宜,普通),bonum(善)/ malum(恶),manifestum(开放)/ occultum(神秘;也做celatum隐密),oriens(东)/ occidens(西),vivum (活的)/ mortuum(死的,迟钝的),masculus(男性质)/ foemina(女性质),Sol(太阳)/ Luna(月亮)。
“黑太阳”(Die „Schwarze Sonne“):金土星对立与象征
在该书中,荣格非常清晰地提出,这些对子需要至少四元素组成一个基本的结构:“通常配极被安排为一个四位一体(quaternio),两类对立物彼此交错,例如四大元素或四种特质(干,湿,冷,暖),或四个方向和四种季节,从而产生四要素的一枚纹章和月下地上(sublunary)的物质世界的象征。”这就是他在此书中不断提到的四位一体。这是炼金术最关心的一个基本关系。
二、对立二元:贪食蛇意象为代表
象征都会有一个积极、满意的意义以及一个消极、邪恶的意义。我们可以在命运女神(莫伊拉Moira\ 格里伊三姐妹GRAEAEE \诺恩NORNS)身上看到这些矛盾心理的面向。邪恶象征是巫婆、龙(或者任何贪吃的、缠绕的动物,比如一条大鱼或者一条蛇)、坟墓、石棺、深水、死亡、噩梦及妖怪(EMPUSA\LILITH)等。
关于贪食蛇,透出的可怖母性原型,实际早在《转化的象征》中就已经得到了充分描述与证明。在该书中,荣格把这些特征的矛盾总结为了“既可爱又可怕的母亲。”他认为:“关于母亲的双重性,历史上最为我们熟悉的也许是圣母玛利亚,她不仅是上帝的母亲,而且根据中世纪的寓言,也是上帝的苦难。”(《原型与集体无意识》)
三、四位一体:圣婚
在构成四位一体的问题的时候,就涉及所谓的圣婚的原型意象:在基督教中,“圣婚新房”的要旨众生最终皆得以修复至太初独一先存与神同在的状态,为之”修复论”(Apocatastasis),早期基督教是主张这样万有摒弃二元分野合一的众生得救,并非后来永生和永刑之二元信仰。
父神和母神两者在至圣所交合以完成修复天地的圣婚,这是《雅歌》的主旨。此圣婚 (Zivvuga Kaddisha) 的信仰一直保存在犹太秘学中,从《光辉之书》中王与其「夫人」(Matronit) 每安息日晚交合演化至十六世纪路利亚卡巴拉中宇宙阴阳能力的五种圣婚。
古炼金术书籍手稿中的国王与王后
在《神秘关联》中,荣格根据各种宗教以及炼金术的文献,考证了这些意象的普遍性质。随着炼金的过程,对于荣格是自性化的过程,炼金术士直面了各种对立二元以及乱伦弑父的象征意象。这些都处于我们心灵的最深处。
因而,在表面的和谐下,内心的各种对立、邪恶和乱伦的意象却构成了它的基础。因此,荣格在第四章,讨论完国王和王后的对子,及其绿红二狮的象征后,直接道出心声:“从心灵结出果的都并非什么好的东西。毫无疑问的是,圣婚(hierosgamos)是无意识内容的一种投影。....这些内容通常都包含其中,因此属于心灵,像心灵本身,是“内部”的人。荣格借此证明完成炼金术士的工作与分析心理学的工作的一致性。与此相对,这个事实仍然是,只有极少数的人在现在或者过去可以有勇气去面对那乱伦的幻想。如果这样的幻想在当前完全尚未被意识到,就像通常上的集体无意识那样。"
四元结构的意义正在于此,在贪食蛇的自生与自噬的状态不同,要从生死的混沌中诞生,就需要产生阴阳的区分:国王和王后一方面代表死亡,一方面,与太阳和月亮的原型相应,构成区隔。国王和王后的不同结合方式,在对应内心原始的太阳月亮的原型同时,也构成了当前的生命的形态。相反,这种不和谐将构成退回贪食蛇的自我吞噬的状态。
我们透过荣格自己的梦来展现这里牵涉的临床:
如果说《红书》展现了荣格内心最重大的巨变过程,那么,《神秘关联》某种程度上让荣格坚持地走完了自己离开弗洛伊德的“骑士之路”。
1912年,荣格做了几个他认为对自己而言意义重大的梦,荣格《红书》前言记录了其中的一个梦:
我在一个南部小镇,起起落落的窄路上。正午12点,太阳高照,一个奥地利装束的老警卫或类似的人物从我的身旁经过,然后就消失了。有人说:“那是个死不了的人,他在30-40多年前死了,但是至今还没腐烂。”我非常吃惊。有一个强烈的人物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穿着淡黄胄甲的骑士,看起来身上不漏丝毫空隙,完全不可测知,因为没有东西表明其身份。在他背上,背着一个红色的马耳他十字架。他从12世纪就存在至今,且每天在12点-1点之间走这条同样的路,没有人对这两个幽灵感到吃惊,但我,则十分地惊讶。
我抑制住我的解释技术,对于老奥地利人,弗洛伊德出现在我的脑海,而骑士,则是我自己。
从神秘关联来看,荣格从弗洛伊德的阴影(作为老国王)中走出,被自己杀死的父亲却没有在他内心中腐烂,认识到这点后,那个奥地利人远离了,背后的太阳与这里分离,借此,荣格的自性从弗洛伊德阴影中脱离,获得了蝶变,自己成为他口中的哲人王。
我们仅仅从临床角度来分析荣格作为这个梦的主体,对于荣格还是弗洛伊德理论正确性,并没有任何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