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我

如果有人问我

之所以这样说,是已经没有人问我了。一来,天天在屋子呆着,自己见不着人,人哪里见得着我,无从问起。但也不是完全见不着人,每天也还是要出去见见光和风的,空气这东西屋子里也可以自己进来,虽然比不得外面,但足够呼吸所用了,至于比不得外面的清新,已经从来不想这些了。阳光和风还是要见的,万物生长靠太阳这话不是瞎说的。但一两天不见阳光,人也照样生长,这话听起来没错,其实很可笑。万物的意思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存在,人最应该谨慎这万物的意思。但我说自己每天要出去见阳光,也不是为了生长,生是一个已然的事实,长是没有了,宽泛地说,如今的长不过是对生的维持而已。所以,这个长应该读作chang。生得长一些。但每天出去见见风和光,也不是为了这个“长”,说得确切些,还是为了生,长不长是不能想的,生就是活,活得如何,还是可以想的。出去见见风,见见光,能活得“风光”些,这样想,也不为过,也不算错。

于是,就有人可见,也会有人见着。这样的见,不过是打个照面,如果是认识的,这照面来不及说五个字的话,就该相向而去了。所以,也不会有问。

再说,即使有时间,还有什么可问的,一切都在那儿明摆着。头发花了,个头缩了,脸和脖子像老树皮,说话哑着嗓子——再要去问“怎么样?”“好着的吧?”这叫不长眼色。

但如果真有人问我,身体怎么样?

我就不能说老实话。我不能说,三高了,脾胃也不好,肝胆都有点问题,肾也不太好使唤,颈椎和腰椎全不好,就只剩一口气了。

可体检报告上,好的少,不好的多。这么多的不好,是检测出来的,不是我自己说的。

可面对有人问,我就三个字:好着呢。

为什么这样说,不是我乐观,也不是我想应付人,更不是我想说谎,而是,我已经无话可说了,或者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好着呢的人,估计不止我一个,凡是说这三个字的,大概和我都差不太多。但也有把这三个字的话当真了说的。这也说不得什么。

202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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