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胡同:阳春白雪与市井生活的分界线
石碑胡同是新老北京的分界线,是艺术与生活的分界线,是新时尚与老味道的分界线,一侧是剧院,一侧是大院,一侧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一侧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在北京西城区问起石碑胡同,“挨着兵部洼!”这么给你指路的,必定是土生土长的内城北京人。新近知晓这条胡同的人,多半会说:“国家大剧院西边那条街。”
文/旦其 图/于志强
北起西长安街,南至东绒线胡同。石碑胡同,不再是胡同,而是分隔老北京居民区和艺术殿堂国家大剧院的一条街。
在石碑胡同的西侧,东安福胡同,西、南文昌胡同,东、南小栓胡同,东栓胡同,川店胡同,纵横相交,围住了铜井大院、长安小学、香妃家人居住地等。这里是胡同群,是一片民居,是热热闹闹的人间烟火气。
当胡同变成街,她的右侧建成了世界级剧院,北京新十六景之一,世界最大穹顶,中国表演艺术的最高殿堂——中国国家大剧院。
新老北京的分界线
有着三千多年建城史和八百多年建都史的北京,是世界上规划最严谨的历史文化名城。在北京老城区内,曾经三重城墙环绕皇宫,一条中轴线贯穿南北。那里不仅有皇宫、庙宇,还有众多的王府、会馆,以及各种各样的胡同,被国家大剧院覆盖了的石碑胡同、绒线胡同等,就是北京最古老的街区之一。
石碑胡同在金中都到明清时期已经是京城的“分界线”。
在建造国家大剧院时,曾有过挖出过金中都码头的报道,由此可见国家大剧院正是老北京中心。因此地处国家大剧院旁边的石碑胡同被认定是一个新老北京的界线。
石碑胡同是老胡同,代表老北京城。他有多老?这条胡同始于明代,以石碑得名。由来相传有二:一说是胡同南口为明锦衣卫故址,此处曾题名碑。《顺天府志》曾记载:“刑部在皇城西,即明锦衣卫故址称建。大堂壁间明锦衣卫旧有锦衣卫题名碑,后毁于火”。另一说是在石碑胡同北口,有一座汉白玉的下马碑,上刻八个大字“官员人等,至此下马”。明代的锦衣卫,清代改为銮仪卫,是皇家的禁卫机构。今日国家大剧院所处之地,就是明代锦衣卫故址。
2001年开始建造的国家大剧院,迁走了百余户居民,拆了胡同,走了人。来了巨蛋,来了音乐,来了掌声。
现在的国家大剧院每个月近百场演出,日观众流量近万,国际顶级的艺术家纷纷来此演出,艺术普及讲堂也已经成为常规节目。谈笑皆鸿儒,往来是名伶。这里是艺术的殿堂,是前卫开放的梦中仙境。入夜,巨蛋(剧院主体)上的“蘑菇灯”散发是点点光芒,如同繁星,也照亮了石碑胡同。
石碑胡同是新老北京的分界线,是艺术与生活的分界线,是新时尚与老味道的分界线,一侧是剧院,一侧是大院,一侧是琴棋书画诗酒花,一侧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香妃乡愁马神庙
走进石碑胡同30米开外向右拐就是东文昌胡同,这条胡同向南向西拐了三道弯儿,交叉着南文昌、东安福胡同。我在夏日的某个中午去溜胡同,被日头晒得口干舌燥,一头扎进东安福胡同,想找些荫凉。没找到便利店,倒是一处暗红的院门吸引了我的目光,院外栽了树,墙上镂空的窗,大门旁边架了一座秋千。看起来非店非宅。一位路过的大姐好心指点我这里是香妃家人的故址,但是从来不开放。
清代,乾隆娶了一位富有传奇色彩的妃子,新疆贵族图尔都之妹和卓氏,即民间相传的“香妃”。恩宠之圣,念其民族风俗相异,特准不必住进皇宫,在宫外建造“宝月楼”(现新华门)供其居住。为了让香妃能望见族人、排遣乡愁,乾隆安排图尔都家族聚居在西长安街路南的街巷中,当时称为“回回营”,并建造一座“唤礼楼”,以方便他们做礼拜。“回回营”和“唤礼楼”就在东安福胡同一带,就在这座沉默的院子里。
从东安福胡同向南,南文昌胡同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胡同,最宽的地方也不过三四米。
南文昌胡同始建年代不详,清代这条胡同被记录下来,是因为有一座马神庙,现已被纳北京市文物,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马神庙,祭拜的是马神,俗称马王爷。清代《燕京岁时记·祭马王》称:“马王者,房星也。凡营伍中及畜养车马人家,均于六月二十三日祭之。”对于马神庙的建设,可能是因为明代推行马政,抑或是清朝帝家在马上打天下及对马的敬仰,而使马神庙的新建达到鼎盛。但随着历史的变迁,京城的马神庙几乎都陆续消失。
我按着新闻报道的地址一路寻过去,南文昌胡同8号已然没有半点马神庙的踪迹,旧址已成为民居。唯一让人有所遐想的是整个建筑上用的筒瓦,还散发出一点点古韵。
北京除了南锣鼓巷、帽儿胡同、丰富胡同(老舍故居)这等“知名”胡同外,更多的是默默无闻的小胡同。比如,东绒线胡同。
明清时,绒线胡同东起旧司法部街,西至宣武门内大街。民国开辟和平门和北新华街,将绒线胡同分成东、西两段。与绒线胡同平行的安福胡同、帘子胡同、松树胡同等也被分为东、西绒线胡同。建国后,以北新华街为界,绒线胡同东段称东绒线胡同,西段称西绒线胡同。绒线,在北京话里有两种含义。一是真正的绒线,即:棉、毛、丝、麻线统称;另一层意思是指小杂货店称之为“绒线铺”。
东绒线胡同,没有名人故居,没有文艺的商铺,上百条如同细软的绒线头一般的小胡同,编织了京城。
胡同还在,胡同精气神儿没了
待我游荡过未时,热气略消散,大爷大妈们午睡起身,胡同里的小食杂店也开门了。一瓶北冰洋拉近了店主和我之间的距离。
店主年近五十,不足五平米的小店,小到不能叫便利店。说杂货铺,都有些勉强,小卖部这样的称呼最贴切。不挂招牌,来光顾的都是邻居,十一点多着急买东西敲门他也给开。反正就住在隔壁。
铜井大院胡同得名非常简单,因为东西两边院子侧都叫铜井大院。院门上的精美砖雕标志着四合院的考究。非常典型的四合院构造,有门洞和门房,用很高的木板和石墩隔出前后院子,一幢影壁挡住往里院看的视线。南屋北屋都带耳房,廊子前是三级石阶。两扇大玻璃窗离地面1米左右,采光非常好,大窗上面还有可以对开的木框玻璃窗,房屋举架很高。在院子里吃饭,摆一张小桌子,几个小板凳,自家的晚饭全院人一目了然。
夏天,老槐树如伞撑开,荫庇众人。树上有数不清的知了,不知有多少孩子在这里用长竹竿在这里把隐蔽在枝叶里的知了逮住,拿回家不管是烧着吃,还是炸着吃,味儿都倍儿棒。
冬天的胡同更热闹。大家都是被“豆腐脑儿煎饼果子嘞……”的吆喝声叫醒,胡同也就醒了。串胡同叫卖的络绎不绝,推板车卖劈材、蜂窝煤的有,卖臭豆腐、小咸鱼儿的也有,小孩子们更喜欢听的是“冰糖葫芦的卖哟”。
从回忆中出来,小卖部的店主对我说:“石碑胡同没了。”这也是我一路走来,听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啊,胡同还在,胡同的精气神儿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