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 老板请吃麻辣烫,老板娘给他打八折,免费变消费,他觉得冤
四童院(五)
周师傅听得清清楚楚,鸭三恼羞成怒啪啪扇了他老婆几耳光,他老婆的嗓门一下子提高了八度,喊道:“杀人了,要杀人了!”鸭三捂住她的嘴说:“你叫个鬼,你还好意思让人听见,我就是龟孙王八蛋,你明目张胆偷人,我还活到这世上干啥,我前辈子造了哪门子的孽哦。”说着挤出两滴泪,嘶声道:“算了算了,没兴趣了,你给我滚,滚回你的野窝子去。”
周师傅认为鸭三的女人虽然也干那一行,但回到家总归还能给她男人亲密接触,不然鸭三不会那么心甘情愿地戴绿帽子。正想着,门哐啷一声开了,鸭三穿着沙滩裤悻悻地出来,满身是他老婆的抓痕,胸膛发红,膝盖在凉席上蹭破了皮。见周师傅红着脸站在院里,鸭三举起大拇指朝屋里比划说:“这婆娘在发廊里头……嗨,回来跟我这副死样子,老子晚上再收拾她。”说着接水漱漱口,狠狠地吐了水,说:“呸,在发廊啥都没学到,学到抽烟了,看老子不整死她。”
小宝奶声奶气地说:“爸爸,周伯伯给我捉到一只蝉子。”鸭三还没有说话,小宝突然惊叫:“爸爸,你的脸好红,妈妈啃猪头了?”
周师傅笑了起来,鸭三知道他刚刚听了壁角,就甩手给了小宝一耳光,说:“你个私娃子,张起嘴巴抖瓜话,老子刚才是在锻炼身体,你妈还在床上挺尸。他娘的几天不回,一回来就挺在床上。”
小宝什么都不懂,却偏偏对挺尸两个字很敏感,便哇地哭起来,喊道:“妈妈耶,妈妈被爸爸打死了啊,啊,呜呜……”
周师傅见状,忙揽过小宝正色道:“你两口子动嘴动手的不打紧,不要伤到娃儿。娃儿是无辜的。”鸭三心里来气,啐一口说:“娃儿?你提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周哥,你看着我。”说着面部僵硬,眼睛呆滞,傻了似的。周师傅诧异地看着他,觉得好笑,哈哈道:“看着你干啥?一副瓜相。”
“不是,你再看看他。”
周师傅又看看小宝,觉得跟平日里没啥两样。
鸭三冷笑道:“你不觉得这私娃子长得四不象么,你看他,不像他妈也不像我,倒是有点像……”
周师傅无论如何想不到从鸭三嘴里冒出个“你”字来。“啥,你说小宝像我?你啥意思?”周师傅气得双脚跳,“你说他长得像我,那就是说我跟你老婆有一腿是不是。你跟我说清楚,你老婆在发廊做的啥子事情,大家都晓得。你自个的婆娘管不住,管我鸟事。你说,你这话啥意思,你今天非得给我说清楚?”
鸭三冷笑道:“你周自刚是哪号人,老子早就晓得。你平日里老盯我婆娘,你当我没看见?”周师傅怔了怔,想起鸭三的女人那张小尖脸和紧绷的弹力裤,又想起自家的女人,虽然还受看,但身体不太饱满,总在他面前说要去隆胸隆屁股。每当提到钱,两个人就又吵又闹,让他心生厌烦。
鸭三坚决不道歉,还英勇地昂着头,握紧拳头准备跟周师傅决一死战。两人就快交上手的时候,蒋二娃光着脚从屋里窜出来,叉着腰站在院子中间,抖动嘴唇说:“哥嘞,我求求你们了,让我安安静静地睡上一觉吧。”
两人停了下来,鸭三骂骂咧咧地拉着小宝回屋,把气撒在他老婆身上,两口子又吵了一架。周师傅怏怏地关了门,听见鸭三屋里哭的哭,喊的喊,顿觉气消了一半,就迷迷糊糊在躺椅上眯了一会儿,直到肚子咕咕叫,这才想起午饭被呆娃给搅了局。好不容易盼到太阳落山,他估摸徐敏的小火锅可能开张了,就慢吞吞地走到前院去,看见院里已经坐满了人,遍地都是细竹签,空气中弥漫着浓香。徐敏挎了个军绿色的帆布口袋,跟个卖报的似的,直把钱往口袋里揣。这边召唤要油碟,他就喊:“哎,哎,油碟一个……”那边喊买单,他就叫:“老板,数签签……”
老板大摇大摆地从屋里走出来,周师傅定睛一看,原来是徐敏那干瘪瘦小的老母亲,腰里系了个细长的黑腰包,两只干瘦的手抖索着数钱,人家要求省去零头,她就说我一家老小都是老实人,挣个钱也不容易,小本生意又赚不了钱,还要交门前三包费,蜂窝煤费,人工费,水费,电费……只差洗手用的劣质肥皂和入厕费都一并算了进去。
老妈子老眼昏花,颤颤巍巍地走着,差点撞在柱头上。周师傅连忙扶过她,说:“徐妈,您累了歇着,可别摔了。”老妈子就呵呵笑着在他耳边悄声说:“周娃你不懂,我这幺儿精明,刚刚那番话是他教我的,你当是什么,装穷呗。托你福,他才开了窍,这下不用担心变成红烧肉了。”
周师傅嘿嘿笑,心想徐敏这小子的确学精了,一边四处瞄,正好见有人结账离去,忙顺势坐下,徐敏为他换了一个锅,说:“周哥,随便吃,这顿算我……”话音未落,他老婆冲过来笑眯眯地说:“周哥来啦,吃,吃,随便吃,这顿我们给你打个八折。”
周师傅一听肠子都悔青了,说好免费来吃一顿,转眼却变成了八折消费,早知道这样他才不来呢。碍于邻居关系,他又不好撕破脸谩骂,只好闷在心里,骂道:“他娘的,死婆娘,鬼精。”随后勉强在菜盘子里胡乱抓上一把,竹签上串的啥菜也没有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