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诊手记：为生命打开另一扇门
50多岁的娄女士坐在面前，说话声音很低、很慢，看上去十分柔弱的样子。娄女士说，鼻窦炎发了，鼻塞，前额中间及两侧头疼；咽喉干痒不适，老有痰；颈侧淋巴结肿大、疼痛；后背僵直不适，腰椎原临产麻醉处疼痛。
症在中间及两侧，按男左女右取穴。先对治其鼻部及前额不适，在其右手少阳经中渚穴、太阳经及督脉后溪穴各刺一针。娄女士说，右侧的症状没了，左侧还有。继刺阳明经合谷穴，同时表里倒换至太阴经鱼际穴附近。娄女士说，鼻部、前额的不适缓解了，咽喉部位还有不适。咽喉部位不适，继续求阳明经络同气，在阳溪穴附近刺入一针。娄女士说，咽喉部不适好了，胸口不适还比较明显。我问，淋巴结还肿痛吗？娄女士摸了摸说，也不痛了。随即在其任脉列缺穴、少阴经通里穴附近各刺一针，考虑到其腰部不适症状，又在带脉同气穴外关穴附近刺入一针。针入，娄女士说，胸口及腰背不适也没了。然后我问，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娄女士说，最近眼睛常常看不清，走路磕磕绊绊，把中趾也弄伤了。我瞥了眼用针，少阳、阳明同气都有了，问她，现在脚趾还痛吗？娄女士动了动脚趾，说，哎，刚才还痛的，现在不痛了。我倒并不是很在意她脚趾是不是还疼，而是她说的眼睛问题。你眼睛怎么啦？还是不好？我问。不好，又回到老样子了。有点风吹草动，这个眼睛就回到老样子，所以最近走路也容易摔跟斗。
娄女士的眼疾是这几年的老毛病，近一年来一直坚持中医针灸治疗。然而常常是针灸时有效，起针后或者回到家又出现反复。前阵子在我这里扎过几次，她感觉每次疗效维持时间可以有三四天。可是由于一些客观原因，我没法经常性地定期帮她扎针。今天她一直没说眼睛有何不适症状，我以为最近总体情况不错。我问她眼睛现在是什么症状。娄女士说，两只眼睛转动时不协调，看东西重影。从刚才的用针来看，阳明、太阴、少阳、少阴都有涉及，但是“连目系”的厥阴没有用。随即在其厥阴经劳宫穴附近刺入一针，问其感受如何。娄女士转了转眼睛，说好了约两成。继续在其内关穴上下倒换一针，她说好了差不多五成。然后又在少阴经少府穴刺入一针，她说好了逾七成。在大骨空穴附近刺入一针，娄女士说，好像正常了。症状基本消失，但是我心里却还没有放下，又问了她平时一些生活习惯以及情绪、锻炼、保健等方面的情况。娄女士很肯定地说，无论是吃住行，还是情绪调理、日常锻炼，这些方面都没问题。谈话一时陷入沉默，娄女士这样说了，我不便再从这些常见问题切入。但是，直觉告诉我，娄女士貌似平静坦然的后面，更多的有一些无可奈何。这看起来像是顺其自然，其实有点随波逐流的意味。我心里微微有些怅然，很多病症即使找到了对路的方法，但是如果患者对疾病的认知、对健康的理念不正确的话，从疗病祛疾本身来看还是一种缺陷。我问娄女士，你感觉现在整个人的状态是处于向上走的阶段，还是向下走的阶段？娄女士说，应该是向上的吧。从去年年底开始，我就走出了最低谷，现在已经看开很多，也不着急了。换作平时，这样的交流也许结束了。但是这一次，我不敢确认娄女士是否真的明白了我的意思。这次用针，针刺前面两三针时，明显感到娄女士有点想躲的意思，甚至微微蹙起了眉。我问娄女士，是不是很疼？娄女士说是的。对于一般人而言，这样的反应也许很正常，但是娄女士不同。她平时隔三差五就去针灸，对针刺感受有一定心理预期。更何况，以前几次用针，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现象。我平静而专注地看着她，然后问，是不是扎针比较频繁，有点怕了？娄女士点点头。我理解娄女士所说的“怕”，其实是对针灸缺少信心的表现。我轻轻拍着娄女士的手臂说，放松一些，跟以前一样，你知道我怎么用针的。娄女士点点头。果然，这样的迹象越越来越少。娄女士说，后来那几针，几乎没啥疼痛感。心放下了，一切也会有所改变。其实我还是那样进针，并没有刻意改变什么。
我继续跟娄女士说，这个向上走、向下走，是你感觉自己的身体状态，比如睡眠、精神、体力等，是在向好的方向，还是向不好的方向改变。就像同样在走路，付出的努力可能一样，但最后的结果是不同的。如果是在向上，那么，即使遇到一点问题，也不用担心。也许，这些问题就是积极的信号。娄女士点点头，想了想说，应该总体是向上的。我说，那就很好，我担心你自己以为对一切都了解了，其实认同的是别人对你、对疾病的定义，或者说你对自己身体和健康状态并不真正了解。娄女士准备去留针休息时，我忽然跟她建议，你学习黄帝内针吧。她有点不解，黄帝内针？我恐怕不行吧。我很诚恳地说，不要认为学习黄帝内针是学习看病的方法，也不要觉得黄帝内针就是左病右治、右病左治那么简单，如果真正看明白了，其实在教你如何认识自己的身体和生命，也许会极大地转变你原来那些观念和认知。娄女士问，真的是这样？我很确信地说，一定是这样，尤其是当一个个病症在面前缓解或消失的时候，你会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张三针笔记
三生万物 针行其道
